她沒有和魯迅結婚,卻給魯迅生下了唯一的孩子,被魯迅稱為"害馬"。這位勇于追求獨立自主、思想先進的女性究竟是誰?她和魯迅之間又經歷了怎樣一段傳奇般的感情糾葛?引人遐思的故事背后又隱藏著怎樣曲折動人的歷程?
反抗舊俗、追求新生——許廣平的前半生
廣州城中,有一戶陷于衰落的旗人之家。這便是許氏家族,曾幾何時,這個家族在廣東一帶也是響當當的大戶人家。只可惜祖上權力漸薄,家道中落,如今只剩下一座破舊的宅院和一紙空名。
許廣平就生于這個倚舊重門戶的家族。她出生那年,母親不過是一個年僅18歲的小姑娘,父親姓劉,是許家一員遠房親戚。這對年輕夫妻的婚事,原本是許家為了增添幾分門閥地位而促成的一門親事。在那個尚重門閥的年代,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往往就系于對子嗣的期望。
然而命運弄人,廣平的父親劉宗顯并非是那種讓長輩們如意的好兒婿。他雖也讀過幾年私塾,但骨子里卻早已浸染了一些新潮思想的種子。他年少時曾被清廷官員視為"通情達理之輩",還受過牢獄之災。后雖仕宦無成,已不太執著于家族的那些陳規陋習。對于廣平這個女兒,他也沒有那么多束縛,只是恬淡地將她教育成人。
廣平自小就頗有些違抗舊禮的性子。按照當地人的習俗,女兒一般生下就要為她纏上蓁腳,以便培養出纖纖玉足來招親。但廣平哭喊不止,再三推辭,父親只得作罷。她最終一路長成了一個天足美人,家中又有幾分不守舊習的驕傲。
及至年長些,廣平早已將那些乏善可陳的陋習盡數拋諸腦后。她喜愛著書籍,崇尚獨立自主,家中所剩無幾的藏書都曾被她翻閱過一遍。她日夜思索著如何打破桎梏,去看看外面那個新興的世界。
就在廣平孤軍奮戰之時,命運又為她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廣平的二哥在北平讀書回來,對家中的思想陳舊大加斥責。他又將廣平接到北平,免受家族的囚牢。廣平如獲重生,立刻投身于呼嘯而至的五四新文化運動之中。她遠離了舊家之牢籠,蛻變成了一名新時代的自由女性。
遇見魯迅、師生漸生情愫
1923年,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迎來了一位新教師——周樹人,就是后世著名的文學家魯迅先生。他三十出頭,面色黝黑,鼻樑高挺,一副頗為威嚴的面容。學校為了舉薦這位名師,特意在學生中做了廣泛宣傳。許廣平也在學生中第一次聽說了魯迅這個名字。
魯迅在學校執教,頗受學生歡迎。他為人誠懇謙和,課上課下都以循循善誘的方式說教啟發,從不擺架子壓人。許廣平對這位新任老師極為敬重,每堂課都小心翼翼地記下魯迅的每一句話。
就在那一年,北京爆發了轟動全國的"驅楊運動"。校園中一時間鼓與呼聲不絕于耳,學生們紛紛響應號召,舉行游行示威。魯迅滿懷同情,對學生們的行動表示全力支持。他甚至還在自己的文章中鼓吹這股新興的愛國熱潮。
許廣平親身參與了這場運動,并承擔起了一些重要的組織工作。她見識到了魯迅勇于直言、敢作敢為的一面,十分敬佩。于是她鼓起勇氣,寫下一封長信,向魯迅闡明了自己內心的種種疑惑。
魯迅很快就回復了這封信件,字里行間洋溢著對智慧女子的欣賞。從此,兩人的書信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源源不斷。許廣平將自己的創作投稿到魯迅主編的《莽原》雜志上,魯迅也常常為她指點迷津。雙方的信件漸漸由師生般的諮詢解惑,轉為熱烈深入的思想交鋒。
在這個風云變革的年代,思想自由開放的魯迅和剛從封建牢籠走出的許廣平,兩人心靈的火花很快就被撩撥起來了。他們都熱衷于追求新生,都懂得獨立自主的價值。許廣平自然而然就被魯迅那顆執著而不失溫情的心靈所吸引。
一段別樣的戀愛史
1925年,二人的情愫已經難以掩藏。許廣平時常代勞魯迅整理稿件,協助處理雜務。兩人在書信往來中也開始交換無關學業的私密話題。魯迅曾在信中稱呼許廣平為"害馬"、"小象"等親昵綽號。
然而,魯迅卻未能全然放開去愛。他心有舊疴,曾在老家被母親勉強娶了一門親事,法理上那人便成了他的妻子。雖然二人從未過夫妻同居生活,但這仍然成了魯迅內心的一大心結。
面對來自各方的流言蜚語,魯迅開始故作遮遮掩掩,生怕他與許廣平的關系走漏風聲。有時他們外出游玩,魯迅便故意帶上朋友,三人合住一個旅館房間。有時在家中來了客人,他也會央求許廣平暫時避開,免受旁人猜忌。
身世出眾的許廣平自是無法接受這般齷齪。她受新文化思潮的熏陶,對自由戀愛別無顧忌。在她看來,二人真心相愛就已足夠,至于那些陳規陋習和身份束縛,通通可以拋諸腦后。
漸漸地,許廣平的寬闊胸襟感化了魯迅。他釋然接受了這段沒有婚姻名份的戀情,也不再在外人面前遮遮掩掩。二人曾攜手游覽北京各景區,甚至還合衿而眠。盡管當時已有不少男女學生這樣自由同居,但對魯迅這位知名人士來說,卻依然是一種極為大膽的嘗試。
在這段戀愛歷程中,二人多有佳話傳為美談。比如魯迅當年看中了許廣平身上獨立自由的品質,因而愛稱她為"害馬";又比如許廣平體型略顯高大,魯迅便又笑她是只"小象"。在信件中,魯迅甚至流露出對這段感情極為珍視的心態:"我們都知道自己正走在那條崎嶇小路上,但是愿意攜手同走就行了。"可見,在那個年代,這對戀人確已付諸真心相愛。
生子之痛與永世惦念
1926年,魯迅在家中遭遇一場橫禍。從上海來的妻子顛倒是非,歸咎于魯迅與許廣平的同居關系。一場劇烈的爭吵爆發了,魯迅不幸被妻子所傷,險些喪命。在那之后,魯迅不得不將許廣平遣送回了廣東老家。
時隔數月,魯迅才得知許廣平懷有身孕,孩子正是二人戀愛的結晶。他立刻著手將許廣平接回北平。懷孕的許廣平在北平遭遇了種種非議與白眼,只有魯迅一如既往地予以關愛和呵護。
1927年春,魯迅的這個私生子誕生了。嬰兒出生時體型碩大,雙眼黝黑,模樣酷肖魯迅本人,因而被魯迅親自取名為"同人"。同人的到來,讓那對戀人備嘗辛酸。
北平的同事學生們紛紛對此加以非議,認為魯迅這位知名人士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于情于理都是一種褻瀆。就連魯迅的妻子也趁機大作文章,更是挑撥離間,導致許廣平不得不孤身一人將同人撫養成人。
面對重重壓力,魯迅卻從未退縮。他不顧世俗眼光的嘲弄,為同人辦理了戶口手續,給予無微不至的照料。他甚至在同人病重時,曾親自為其請命于名醫云云。可惜孩子體質孱弱,僅活至四歲就夭折了。
同人的死給魯迅帶來了巨大的打擊,他寫下許多緬懷之作,如《傷逝》《孤兒》等,字里行間盡顯肝腸寸斷之痛。而許廣平也在那之后幾乎歸隱了,只是偶爾會寫下一兩篇追憶文字。
后來有人問起魯迅為何給兒子起這般名字,他只是平靜地說:"舊時人的命名,少不免略帶了幾分教養的意味在內。但我給我兒子起的這個名字,純粹是希望他能真心實意地同我一般,這便足夠了。"可見,在魯迅的心中,同人之名已然寓意了他對這個兒子的無盡眷戀。
余燼未盡待唱衰
同人之歿后,魯迅和許廣平的戀情也就走向終結。兩人各自奔走于自己的道路,再也沒有重拾當年的情緣。但對彼此卻都懷有一份永恒的惦念,足見當年那段崢嶸歲月的分量之重。
魯迅在1932年完成了著名長篇小說《傷逝》的創作,其中就多次借景抒懷,流露出自己對兒子死去的萬分哀慟。他筆下那個痛失兒子的男主人公,無疑正是他自己的寫照。全書字里行間無不洋溢著一位父親對逝去孩子的眷戀與不舍。
除此之外,魯迅還于同年寫下了《傷逝?小引》一文,全文只有區區幾百字,卻字字桑酥,盡顯肺腑之言。文中他寫道:"人人都曾是孤兒。不僅死者,就是生存的人,也是孤兒,漸漸地完全成為了自己,并且比死者更加孤獨,因為曾失去的太多了。"可見他的心中之痛,竟似刀鑿。
文革時期,許廣平曾被下放到貴州的一個邊疆小城,獨自承受著人生最大的寒酸與苦難。在那個顛沛流離的年代,她寫下過一篇短短的回憶文字,一如魯迅那般繚綿悱惻,終生不渝于對同人懷念。
退休之后,已是九旬高齡的許廣平移居到了香港。在那里,她仍在偶爾寫些回憶文字。其中有一篇題為《是人非人》,就提及了許多她與魯迅之間的點點滴滴。全文最后,她不無感慨地寫道:"我和他,都是生在封建時代,卻奮力掙扎在新文化浪潮之中,注定了我們要背負許多非人的痛苦。但總歸是值得的,我們都為自己曾堅持的信念而感到無悔。"
后來有人訪問過年老的許廣平,詢問她和魯迅之間到底經歷了怎樣一段顛沛流離的戀情。許廣平只是平靜地說:"那是一段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了,就讓它永遠沉淀在歲月的塵埃里吧。"可見,在她的心里,那些波折終將隨時光沖淡,只留得一份永世的眷戀與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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