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我還在堪培拉。
那時候住得比較偏,是真的偏,偏到方圓幾里就一家便利店,一個公交站。從我住的地方去公交站,要走一段時間,坐上公交后,要到一個大站轉(zhuǎn)車,才能一路到學(xué)校。
有那么一天,我一整夜沒有睡好,愚蠢的我走到了公交站,但走錯了方向。換句話說,當(dāng)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被公交車帶到了哪里。我迅速下車,準(zhǔn)備去馬路對面的站臺,再一路坐回去。
問題就出在這里。
馬路對面沒有站臺!沒有!
堪培拉偏偏又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堪培拉的荒郊野嶺,能看到袋鼠的概率和看到人一樣大。我當(dāng)時環(huán)顧四周,只有大片的草坪和樹林,視線盡頭才有一戶人家。理智上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走到馬路的盡頭,去那戶人家求救,但我當(dāng)時總覺得,不可能啊,馬路對面一定有一個站臺,興許是站牌太小或者太破,我沒能發(fā)現(xiàn)呢?
抱著僥幸心理,我就來回兩百米左右溜達(dá),一邊走一邊抬頭看,可我愣是走了三個來回,也還是沒能找到公交車站。愚蠢的我,背著沉重的書包,書包里是沉重的電腦,站在一個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來來回回這么久攏共就開過去了一輛車。太陽逐漸升到了天空的中央,馬路上一點遮陽的地方都沒有。
說到這里,肯定有讀者會說,你不是說旁邊都是樹林嗎,你進(jìn)去躲躲啊。
讀者朋友們,堪培拉的樹林,是真的非常恐怖的,你無法想象這里的蟲子有多大,也無法想象樹林的深處是不是真的有一只袋鼠。如果我真遇見袋鼠了,不出意外,我一拳就能被打趴下。
終于在絕望之下,我決定去馬路盡頭的那戶人家,請求幫助。
等我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走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間屋子里,一個人也沒有。
所以我最后是怎么脫險的呢?
說到這里,我不得不感嘆,無論是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你總能遇到非常和善的河南人。
是的!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的身后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問候!
“How are you?”
我脫口而出:“I’m Fine! Thank you.”
不對啊!我一點都不Fine!于是我慌忙改口:“I’m LOST!……”
這時候我已經(jīng)慌張地說不順溜話了,大家可以自行腦補,我說出口的話大概是這樣:
“@#¥¥@%¥¥¥¥¥¥¥@#%!”
沒想到聽我說話的大爺樂了,說:“中國人?”
我說:“對對對!你怎么知道?”
他說:“都能說I’m fine,Thank you了,還是熟悉的語氣,我能聽不出來?”
于是我才知道,回去的公交車站確實在馬路正對面,但也確實沒有一個所謂的站臺,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路牌。我說,不對啊,那路牌怎么不見了。
他說,哦,上周我把它撞壞了,舊的直接拆走了,新的他們還沒來裝。
合著是你撞壞的啊!
故事的結(jié)局是我壓根就沒趕回學(xué)校,因為鐵定來不及了。
我被帶到他家吃了頓飯,他又把我領(lǐng)回公交站,我一路坐了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載著我來的公交車司機,就是載著我回去的司機。
我看他的眼神里寫著:怎么才過去兩個多小時,這個中國學(xué)生就憔悴成這樣了?
當(dāng)我到家的時候,朋友給我發(fā)來信息,問,今天怎么沒看到你?
我說,別提了,學(xué)校沒去成,課也沒上成,也沒能簽成到。
他說,你在說啥啊,你沒看今天的通知嗎?
我說,啥通知啊。
他說,今天要簽到的那節(jié)課取消了,昨天就發(fā)通知了啊。
我:@#¥¥¥%!¥……&@¥@¥!
于是我對那天最后的印象就是,河南蒸面條真還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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