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一位42歲的中年人，其實我想用牛馬形容，又怕沒有尊敬感，而且是屬于那種你工作的時候知道自己是牛馬但出事了誰都否認你是牛馬，而又不知道是誰的牛馬以及誰該為此負責的那種牛馬，我姑且定義為牛馬中的牛馬。

這位大哥42歲了，在帝都豐臺區長辛店鎮的一家叮咚買菜門店里工作，警方調查走訪的時候，說這邊工作時長基本都在12小時左右。他出事之前感受到不舒服，想請個假，但店長拒絕了。

店長的意思是：不舒服就早點休息。第二天，大哥被要求繼續上班。但那個時候大哥身體已經出問題了，根據警方調取的聊天記錄顯示，大哥發了個語音，說自己「眼睛里全是血，右眼已經看不清了」，「得緩一緩」。

大哥有糖尿病伴隨高血壓，這些癥狀加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情況，中風，中風的后果可想而知。上個月17號那天，大哥持續上了12個小時的夜班，18號請假休息，23號「人沒了」的消息就傳來了。

現在進入到我開頭那段話的環節，人沒了，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大哥屬于純純打工人，說是牛馬（沒有不尊敬的意思）其實也不為過，要上白班和夜班，每個班12個小時，這不算牛馬什么算牛馬？

出事之后，就不認是打工人和牛馬了，也不知道是誰的牛馬，比如說吧，大家都知道大哥在叮咚門店工作，但叮咚不認這號員工，原因很簡單，他不是直接和叮咚簽的勞動合同，而是和第三方勞務公司簽的合同。對于這個問題大哥的家屬們完全不理解：為什么我兒子給他們干活，卻不算他們的員工？咯，這個就叫鐵拳。

第三方勞務公司也不覺得他這叫工傷，簡單原因是，沒有辦法認定上夜班和猝死有直接關系，關鍵是，大哥和第三方勞務公司簽的也不是勞動合同，而是什么呢？叫靈活就業協議，《自由職業者服務協議》。

協議里是這么寫的，雙方不構成任何勞動/勞務合同關系或其它類似勞動法律關系，該公司不為勞動者繳納社保，也沒有購買任何保險的法律義務，不承擔任何社會福利待遇。所以對于大哥的意外，只能給幾萬的人道主義賠償，而且由于大哥出事地點是在家里，而非工作崗位上，保險也不會賠。

你看，這就是開頭那段話的意思，你知道自己在為誰打工，大家都知道自己在為誰打工，但是真到了關鍵口，你發現自己巨大是給自己打工，你成了靈活就業了，成了自由職業了。牛馬中的牛馬。

這家第三方勞務公司的名字叫杭州云千斗科技有限公司，根據一些介紹，其是騰訊抖音阿里之類大廠的服務商，2020年的營業數據顯示，營業額突破20個億，累計為10多萬自由職業者提供靈活用工服務。

所以這樣的敘事就讓我感覺到迷惑，因為我自己某種程度上算自由職業，但我覺得我以前的認識是錯的。

你以為的自由職業，是在大理某個咖啡館敲著電腦就能拿到收入養活自己的人，但更大多數的自由職業，可能就是像這位大哥一樣輪班倒干十幾個小時很高危，但沒有任何社會保障的人。

最后提一嘴長辛店，這個詞聽起來很熟悉對嗎？比如之前特別火的電視劇《覺醒年代》你再看看應該有，想知道故事的可以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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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封面圖來自《北平無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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