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南別苑,夏日炎熱,暴雨席卷了屋檐下,窗戶外的芭蕉葉,破碎堅韌的芭蕉被雨沖刷歪了枝葉。
窗臺微開,從留出縫隙偷的半片微涼。
貴妃榻上,一個身穿淡綠色襦裙的少女在酣睡,她臉色越發蒼白面頰香汗淋漓,淡雅脫俗的容顏此時帶著虛弱殘碎感。
“不,不要,不要……”白玉苒在睡夢中驚醒,她臉上帶著后怕,又做了那個夢,夢里一切仿佛都會發生,自己被困住青瓦紅墻院內香消玉殞。
而自己身為鎮國大將軍的父親被冠以謀反的罪名,整個白家被誅連九族。
她自己則是被死囚替換下來,送進宮里,成了三千佳麗里的其中一個,從天之驕女變成人人可欺的白良媛。
素來哪怕她平時柔弱,但是身為將軍府的大小姐心高氣傲的她不屑于別人共侍一夫,更何況那個人是她的仇人,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哪怕那人貴為天子又如何。
所以她在被通知侍寢的第一晚上就準備殺了他,可是失手了,雖然那人并未傷她分毫,卻把她軟禁起來,猶如金絲雀一般。
不過進宮才短短兩月,白玉苒從冰清玉潔的梅花最后慢慢枯敗凋謝香消玉殞。
夢里,她死后,那人竟然為她流下眼淚,說出了一個她不曾知曉的秘密,原來他早就見過她,一見傾心,他愛她入骨髓,但是他不能召她入宮伴駕。
只因為她的父親功高蓋主,是個不定因素,所以他才會設計陷害白家謀逆,最后瞞著所有人把她隱姓埋名送進宮里。
這樣一來既除去心腹大患,又能留住佳人,一舉兩得。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低估了白玉苒的絕決,短短兩月她竟然就死了。
夢每一次到這里就結束了。
這已經不是白玉苒第一次夢見這個可怕的夢,一開始她沒放在心上,但是當夢里情節發生在現實時,她才慌亂。
她害怕因自己絕世容顏引來禍端。
所以為了避開齊元帝對她的一見傾心,再加上她連日做噩夢,心里憂思太重,就生了一場風寒。
她向爹娘撒嬌要去江南,原本白將軍和白夫人不同意,但是耐不住她,他們又暫時離不開京城,只能叫親近的下人和護衛送她回江南老家修養。
但是沒想到她剛剛午睡時又做了那個夢。
白玉苒眼睛里帶著恐慌和害怕,指尖刺破柔荑,刺痛喚醒理智。
夢里白家的難還有半年就要到了,她得想辦法避過才行。
白玉苒櫻紅的嘴唇被她不自覺咬的泛白。
一定有辦法的。
暴雨過后,燥熱并未消減,所以隨著白玉苒認真思考,她額頭上香汗淋漓。
梨花推開門就瞧見讓人臉紅心跳的場面。
自家小姐香汗淋漓,發絲披散,有幾縷被汗水沾在臉頰上,嘴唇不點而紅,再配上小姐盈盈秋水的眼眸,此時思考微微蹙眉,就是稱之為神女下凡也不為過。
梨花心里驚艷了許久,臉上笑意滿滿。
“小姐,將軍府來信。”
白玉苒聽見梨花的話,這才停住思考,接過信。
看著信件里母親的關心和父親的疼愛,讓白玉苒紅了眼眶。
為了躲避,她設法讓自己生了好大一場風寒,卻忘記了爹娘的擔憂,她真是不該。
又看見信中娘提及攝政王歸京途經江南,讓她回去時不要驚擾到,也不要害怕。
攝政王?夢里好像攝政王一直沒有歸京,而是留在封地,把朝政交于齊元帝后就下落不明了,但是現在他竟然回京?
想到這里,白玉苒心跳加速,杏眸亮晶晶,或許這一線生機就在他身上。
快到江南的水路上。
一護衛走到船頭屋外敲門匯報“王爺,前方就是江南,您是否在這里休息休息?”
屋子里好一會才傳來一道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
“可!”
“好的,屬下這就去安排。”
屋內是一身材勻稱,氣勢非凡的男人,長相冷酷,棱角分明的面孔,幽暗的眼神帶著冷意,他穿著黑金色衣衫站在窗戶邊,不知在思考什么。
另外一邊。
護衛給其他人說“王爺在江南休息兩天,咱們可得提高警惕,京中那位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有人回收到,有人翻了個白眼罵道“京中那位又忌憚咱王爺,又要召王爺進京,你們說他是不是有毛病。”
“十三禁言!”暗一大聲呵斥,哪怕他們知道齊元帝不懷好意,但是不能這么直白說出來,被人聽見給王爺抹黑。
其他人都不敢繼續討論,而是回到船各個方向,隱匿藏好。
白玉苒靠在石桌上,支撐著下巴,腦子里都在思考怎么才能不露聲色的接近攝政王呢?
想來想去只有依靠自己的容貌了。
想到這里,白玉苒臉上粉黛羞出,她一個閨中女子怎么能想出這種辦法,真是羞死人了。
但是除卻這個別無辦法了,又想到京中傳言攝政王不近女色,白玉苒輕咬下唇,眼神堅定,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下。
“青葉,梨花,收拾一下,咱們出去逛逛。”白玉苒準備臨時抱佛腳把江南路線給熟悉一下。
來修養這段時間,因為一直做夢她還不曾出去,正好趁此機會一睹江南的無限風光。
梨花連忙過來幫白玉苒梳妝打扮,青葉則是挑衣衫。
最后在兩人的巧手下,白玉苒一襲淡藍色淡雅衣裙,烏黑的青絲被隨意挽著,然后別上一支白玉簪子。
“小姐清瘦了不少!”青葉心疼的說。
梨花也附和“是啊,這風寒來勢洶洶咱們小姐可承受不住,要不……。”
說到這里,青葉也是欲言又止。
白玉苒見狀也知道她們擔憂什么!
“我身體現在已經無礙了,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兩人想也是如此,就沒有阻攔,叫來護衛,給白玉苒帶好帷帽這才出發。
白玉苒輕輕嘆了口氣,愁著臉。
不一會馬車在江南有名的望江樓停下。
梨花和青葉連忙扶著白玉苒下車。
身后跟著四個護衛,浩浩蕩蕩進入酒樓。
一進去就有小二出來招呼。
“客官樓上請。”態度熱情又不失分寸。
白玉苒跟著上了二樓,樓下那些人見護衛全部上樓才敢討論。
“這是哪家小姐?”
“不像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
還有人文縐縐的吟詩一首“清流淡雅似謫仙,白云飄在裙擺間……”
這些白玉苒倒是不知。
她現在坐在靠江的包間內,推開窗戶就看見波瀾壯闊,一望無際的湖面,清風徐來,撫平了夏日的燥熱。
白玉苒把帷帽摘下,先前還帶著蒼白的玉容,許是因為炎熱,面容泛著紅暈。
“小姐熱壞了吧?”梨花看著白玉苒連忙扇著扇子。
白玉苒望著水面,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熱,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心好平靜,之前被噩夢困擾的心亂此時也放松下來。
這里可真是個好地方。
想著,白玉苒露出她來江南的第一個笑容看著江上的船泊。
“嗯?好大的船!”白玉苒看著江上慢慢駛過來的一輛大船,裝修光是在外面就看起來奢華大氣。
引得白玉苒好奇滿滿,她把身子靠出去一點,船離酒樓越來越近,她果然沒有看錯,船身和住宅都是金絲楠木建造的。
不知是誰有如此大手筆了。
“小姐,不能靠的太近,危險。”青葉走進來就連忙把她拉回來坐好。
白玉苒也沒有說什么,把剛剛的大船拋之腦后。
而此時的船上。
夏侯無衣看著酒樓方向有些出神,腦海里都是驚鴻一瞥的笑容,他自幼習武,眼力極佳,所以剛剛不經意就看見白玉苒的笑容。
絕美笑容,眼睛清澈明朗,沒有摻雜著任何利欲熏心,純粹簡單。
他指腹輕捻,她是誰?
想到這里,夏侯無衣諷刺一笑,摸了摸胸口,感受里面不同以往的律動“你竟然還會跳動!”
思極剛剛看見的,他幽暗的眼里帶著一絲迷茫,難不成自己這么黑暗的人還會被一絲光明所吸引?
慢慢他的眼睛從迷茫轉換為掠奪,就算不是命運為了彌補他給他送來的光,她也逃不了。
于是夏侯無衣叫來暗衛“查一查,剛剛靠窗包間里的人。”
暗一還以為是王爺發現什么重要事件,表情嚴肅的準備立馬就去探查,但是沒想到又聽見夏侯無衣補充“不要驚擾到里面的人!”
暗一不敢過問,記在心里就退下。
船靠在碼頭就停下,此時江南知州已經在此處等候多時。
“下官參見王爺。”
夏侯無衣輕點頭,王知州帶著張知府恭敬站在旁邊。
“王爺舟車勞頓,下官備好宴會為王爺接風洗塵。”
此時暗一出現,在夏侯無衣耳邊說著他查到的內容。
夏侯無衣眉頭一皺,京城來的?是他好侄兒的手筆?她來了快一個月了,之前沒有出來,為何今天出現在望江樓?
夏侯無衣聯想了許多,臉色冷冽,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沒有必要放過了,自己親自送上門來,想必她會高興的露出馬腳。
“孤喜靜,宴會就不必了。”說完冷著臉上了馬車朝著望江樓駛去。
留下王知州和張知府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里一陣發軟。
2.
而此時白玉苒看著風景,吹著風,胃口不錯的吃了半碗飯食。
“青葉,這個蓮子糕味道不錯,等一下你買點帶走。”
青葉點頭就推開門找來小二。
下面傳來一陣清場的聲音。
小二不好意思的說“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樓下來了一位貴人,要清場子,為了表達歉意,這份蓮子糕咱們就當給小姐賠罪。”
青葉立馬不高興了,這江南還里有人這么放肆,小臉一拉,自己小姐好不容易多吃點,她還準備等一下再勸小姐用了晚膳再回去。
現在計劃被打亂了,氣的青葉不高興的說“誰稀罕你們一份糕點。”
里面白玉苒聽見以后,遺憾的看了看江面,叫梨花給她帶好帷帽,輕聲說“青葉,算了,不要為難他,等一下我想去泛舟,也不耽擱。”
青葉才收起情緒,但還是嘟著嘴,不高興的接過糕點,“那等一下晚膳奴婢重新找一家酒樓,今天小姐多用了一點,晚上也不能馬虎。”
白玉苒沒有反駁,她倒是沒關系,但是青葉她們擔心自己身體,回京以后太過清瘦,爹娘估計會難過。
唉!
想到這里,白玉苒好心情也沒有多少了,為了避開齊元帝,自己暫時不能回京,自己陪伴不了爹娘,她嘆了口氣。
“算了,等一下不出去了,咱們回別苑吧!”
“小姐?”梨花和青葉不明白好好的,小姐怎么就要回去了。
“我身子有些乏了。”白玉苒準備撒謊,但是發現不知是不是吹風的緣故,她頭漸漸有些疼。
兩人聽見理由,就立馬收著東西,剛好護衛已經去牽馬車了。
白玉苒頭疼的難受,小嘴微微透著蒼白,梨花見狀連忙扶著她。
“小姐可是身體不適?”梨花急忙說。
“無事。”白玉苒頭疼難忍無力的寬慰她。
青葉進來一看,白玉苒已經虛弱無力靠在梨花肩上昏了過去。
“小姐!”青葉擔憂的喊著。
她自幼會點武功,體力好,所以一把抱著白玉苒,“梨花叫人去醫館請陳大夫。”
梨花眼淚汪汪,叫一個護衛去請大夫。
青葉抱著白玉苒正準備走下樓就迎面迎來夏侯無衣幾人。
她抱著白玉苒,梨花只能賠禮道歉“幾位,不好意思,我家小姐身體不適,可否讓一下路。”
夏侯無衣見昏迷的人衣著猜到是她,心里有些緊張。
表情越加冷酷。
梨花本來就擔心的流眼淚,現在看著他冷酷的臉,害怕的往后退了幾步。
然后就看見他們下走,讓開樓梯。
青葉不敢耽擱,抱著白玉苒連忙下樓梯。
夏侯無衣微瞇著眼,覺得事情太過巧合,于是在青葉下來時,內力悄悄打在她腳踝處。
“小姐!”青葉腳踩空,把白玉苒拋了出去。
梨花嚇得大叫。
夏侯無衣感受到沒有任何呼吸變化,她是真的暈了過去,然后在樓下迅速接住跌落的白玉苒。
帷帽偏離,露出她虛弱蒼白的玉容。
青葉連忙跑來,從他手里接過白玉苒“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救。”然后抱著白玉苒跑出大廳。
梨花留下給了一塊令牌“今日公子救命之恩,鎮國將軍府會還,還望公子收下。”
但是害怕夏侯無衣的冷臉,還是把令牌塞在護衛懷里就跑了。
“王爺,這個怎么處理。”暗一拿著令牌問。
他不敢問剛剛王爺英雄救美,只能在心里嘀咕。
夏侯無衣看著令牌,上面的圖案正是將軍府的,原來是白將軍的千金。
想到這里他心情好了起來,這么說她就不是細作,但是又想起剛剛白玉苒虛弱的樣子,他手一招“暗一,你再去調查一下。”
暗一知道要調查什么,然后退下。
其他暗衛恭恭敬敬在夏侯無衣身后,但是對于自己王爺有些無常的行為,他們還是覺得詫異。
而夏侯無衣上樓就要了先前白玉苒的包間。
他看著窗外,眼神帶著回憶,他十年前在將軍府見過的糯米團子,現在已經這么大了,真是緣分。
別苑內。
白玉苒還未蘇醒,只見她眉頭顰蹙,不知是在憂心何事,睡夢中也不得安寧。
青葉給她換了濕毛巾鋪在額頭上,就叫梨花注意著,她去熬藥。
梨花站在床邊緊張看著,突然被人點了睡穴,昏了過去。
夏侯無衣一身黑色衣衫,看著床上昏睡不安的白玉苒,他心里帶著擔憂,很陌生的情緒。
白玉苒依然做了那個噩夢,她害怕的喊著“阿爹,阿娘,軟軟害怕。”
雙手還在半空中抓著什么,不忍心的夏侯無衣伸手握著她的手。
白玉苒緊緊攥著她的手,很緊,似乎這樣讓她充滿安全感,她皺著的眉頭慢慢撫平了。
“你這是怎么了?”夏侯無衣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另外一只手幫白玉苒整理被子,冷冽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和占有。
突然他耳朵微動,腳步聲,然后慢慢掙脫白玉苒的手,點開梨花的穴道就離開。
屋內恢復寧靜,仿佛之前多出的人是錯覺。
梨花醒來,連忙看著白玉苒,幸好小姐無事,她怎么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驛館。
暗一多方打聽已經知道白玉苒的來歷。
“回稟王爺,今天望江樓里的正是白將軍的千金,白玉苒,她一月前身體不好離京來江南修養,最近有所好轉,今天才出門,后面吹著風,所以病情又加重。”
暗一匯報完,不見自家王爺說什么,不敢抬頭,只能低著頭猜測王爺這是鐵樹開花了?
“退下吧!順便叫人看著一點。”
暗一老老實實離開,對于找人盯著這這件事,他覺得是為了保護那個白小姐或者隨時知道白小姐的路線。
這下可有的好看。
夏侯無衣坐在主位,燭火閃爍,他像是透過燭光看見那一次他和糯米團子的相遇。
那年他十六歲,她應該才是六歲吧!
她調皮爬樹上結果下不來了,哭的很傷心,在院墻外的自己路過好奇翻墻看見狼狽但是可愛的她。
跳進去把她抱下來。
還記得她得救以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哥哥,謝謝你,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長大以后我要嫁給大哥哥。”
當時的夏侯無衣被童言無忌萌到了,他刮了刮小白玉苒的鼻頭笑著說“好,那大哥哥就等著你,不要忘了。”
“軟軟才不會忘的,來我們拉勾。”伸出小手軟乎乎的和夏侯無衣小指頭勾著。
但是后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他也變了,每天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漸漸的就忘了這個小丫頭。
沒想到一轉眼都這么大了,那么丫頭你說的,我當真了。
回憶到這里,夏侯無衣在心里說著。
這是他唯一有著光的地方。
3.
白玉苒還不知道自己被人預訂了,她醒來以后,捂著臉,這一次夢是串聯的,她夢見小時候的事。
她貪玩爬樹下不來被一個大哥哥救了,大哥哥長的真好看,夢里自己竟然不知羞說長大以后要嫁給他。
雖然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大哥哥,自己這么丟人的事也沒人知道,可是她覺得有些悵然若失的。
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夢見,是不是有什么預兆?
白玉苒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經過那天她出去吹著風,然后又惹起風寒后,她一說出去,青葉和梨花就哭著臉看著她。
沒轍自己只能不出去,在江南偶遇不了攝政王,自己只能回京城才行。
于是修書一封,告知遠在京城的爹娘,自己將要歸京。
她不知道的是,這封信被攔截了,夏侯無衣看著日期,就在這兩天,才叫人把信送出去。
“暗一,叫人修整行囊,后天出發。”
暗一聽見他的話,對于剛剛十三拿過來的信有些好奇,是誰給王爺寫信?
這天,白玉苒坐上馬車,回京。
她身體柔弱,所以行車速度較慢,都是慢慢悠悠的走著。
而夏侯無衣這邊速度快,不一會就追上她。
在茶館,白玉苒坐著喝茶休息。
看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在茶館停下腳步,她有些奇怪,但是青葉和護衛隊連忙把她圍起來。
梨花看著豪華馬車下來的人,瞪大眼睛,是酒樓里的那個人。
青葉顯然也認出來了。
她低頭給白玉苒解釋前因后果。
白玉苒才知道,心存感激,準備等一會道謝一番,就收回注意力。
而夏侯無衣穿著黑金色衣衫,往茶館里一站,就讓人不敢直視,他坐在白玉苒旁邊,暗一還對梨花點頭打招呼。
梨花有些不好意思。
夏侯無衣皺著眉頭看著帶著帷帽喝茶的白玉苒,一時間有些不自然。
白玉苒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來,正準備對他道謝,但是看著成熟以后氣勢不一樣的夏侯無衣。
可是再怎么變,那個俊顏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成熟了不少,白玉苒沒想到才做夢就遇見夢里的大哥哥。
吃驚的一把掀開帷帽。
“小姐!”青葉喊了一聲,準備幫她把帷帽放下來,就聽見自家小姐對那個男人喊著。
“大哥哥?”
夏侯無衣放下杯子,似乎這才注意到她,看著她帶著點迷茫,仿佛才想起來“小軟軟!”
聽見他這么喊著自己,白玉苒不好意思的記起自己的童言,不好意思的說“大哥哥,不要叫我軟軟,我已經長大了。”
她嘴里帶著點親近,不知為何,在他面前,她很自然就放松下來。
夏侯無衣突然笑了起來“是呀,你長大了!”意有所指,然后幽深的眼睛直勾勾看著她。
白玉苒覺得大哥哥話里有話,然后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頓時害羞的臉都紅了,眼睛瞪著夏侯無衣。
殊不知她以為氣呼呼的瞪,在夏侯無衣這里格外的可愛。
周圍兩邊人一看這個架勢,原來是認識的人,青葉和梨花才放心。
而暗一等人瞬間就明白了之前王爺的失態是緣何。
白玉苒在得知夏侯無衣也要進京時,高興的說“那我們就一起吧?”
夏侯無衣當然求之不得,同意了。
這一路上,白玉苒得知夏侯無衣的名字,她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來是誰,只能糾結于之前聽過吧就沒有放在心里。
而夏侯看見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個勁的傻笑,心里泛起波瀾。
從江南到京城路程有點遠,快馬加鞭要一天半,但是為了照顧白玉苒,隊伍三天才到京城。
“軟軟,馬上就要到了。”夏侯無衣在京城最后一處茶館休息時對白玉苒說。
白玉苒已經免疫他這么親昵的喊自己,現在她只想快點見到她爹娘。
將軍府這邊。
白夫人在家里走來走去,這女兒還沒到,今天京城人多眼雜,不要沖撞到還好。
而京城城門這里,朝中所有大臣和當今天子齊元帝都在這里等候大齊的攝政王。
武將們都在討論當初攝政王的壯舉,年紀輕輕就接連擊敗匈奴,收復失地,就連周圍老百姓都在贊嘆。
這些話讓齊元帝聽著心里涌起強烈的殺意,夏侯無衣,好叔叔,還有這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都該死,他一定會殺了攝政王這個狼子野心的逆臣。
只見他森冷陰翳的臉上慢慢恢復溫和,還帶著熱情,仿佛真心歡迎這個皇叔一般。
白雄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他剛剛看見皇上表情,恐怕京中要亂了,不知軟軟這個時候回來到底好不好。
而不一會就看見豪華的馬車出現,身后還有一輛馬車。
那些人包括齊元帝都有些奇怪,并沒有聽說攝政王成婚,那這是?
馬車行到城門時,夏侯無衣下車,眾臣“參見攝政王。”
而齊元帝走上去說“皇叔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夏侯無衣沒有做戲的嗜好,他依然冷著臉,淡淡說“陛下嚴重了。”
而此時更吃驚的是白玉苒,她萬萬沒想到一心要找的人就是她的大哥哥,而且自己小時候還說過那些話,現在她心里又羞又氣的。
加上擔心會看見齊元帝,一時間她有些驚慌。
而前面齊元帝問道后面馬車是何人時,夏侯無衣對一旁的白雄說“白將軍,路上遇著令千金歸京,就一同叫人護送回來。”
白雄顯然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來了,他家乖女兒回來了。
“謝謝王爺。”
然后向齊元帝說了情況,就連忙跑去白玉苒馬車。
后面那些人見不是攝政王王妃心里這才放心,但是對于這個五大三粗的白將軍女兒只是有所耳聞,還沒有見過。
好奇的人都偷偷看上一眼。
“乖女兒!”
白玉苒聽見自家爹爹的聲音,高興的掀開簾子。
“爹爹,女兒好想您!”
白玉苒眼淚汪汪的看著白雄。
哎呦,白雄手忙腳亂的哄著“軟軟別哭,爹在,啊!”
后面一眾大臣這才知道在外面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白將軍竟是個女兒奴。
更多還有被白玉苒的美貌震驚到,誰也沒想到白雄千金長的這般國色天香。
而夏侯無衣看著白玉苒的眼淚,忍住想要為她擦拭擁她入懷的沖動。
齊元帝看著白玉苒哭的梨花帶雨,心跳加速,眼睛里慢慢的欣賞變成了扭曲想要去占有的欲望。
白玉苒身體一僵,她感覺被野獸盯住的恐怖感,后背發涼,直覺告訴她不要抬頭和他對視。
夏侯無衣也發現齊元帝的視線,志在必得?他這是對軟軟起了色心。
看到這里,夏侯無衣冷笑一聲,不要命了,然后眼神帶著晦澀不明看了齊元帝一眼。
齊元帝此時沉浸在自己虛幻的夢境,沒有注意到夏侯無衣的變化。
4.
回到將軍府,白玉苒受到自己娘親的眼淚暴擊“軟軟瘦了。”邊哭邊打量。
白玉苒聽見這話眼淚又沒憋住撲進白夫人懷里喊著“娘親,軟軟好想您!”
白夫人抱著她,母女倆說了好一會的話,最后才欲言又止問。
“軟軟和攝政王相熟?”
白玉苒下意識搖頭,但是又想起人家明明告訴自己名字,還有這幾天的相處又點了點頭。
白夫人不明白自家女兒這搖頭又點頭是什么意思?
于是白玉苒就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訴她。
白夫人聽候神色有些復雜,從女兒剛剛話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情意,但是看著她笑意盈盈,話到嘴邊又沒有說出來。
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輕輕嘆了口氣。
4.
晚上白夫人把話給白雄說,白雄眼睛瞇著,他回想今天齊元帝的表情,還有今天晚上話語之間的若有是無的和攝政王你來我往。
京城的平靜不出意外將要被打破,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現在看來,唉。
但是他不忍心責怪女兒,情感事情說不清楚,再加上攝政王接連救了她兩次,一顆心記掛也是正常。
白雄把所有事情藏于心間,拍了拍她白夫人肩膀“夜深了,夫人休息吧!”
在白玉苒所在的海棠院,今天離齊元帝這么近,他好像對自己又起了覬覦不懷好意之心,自己該怎么辦!
懷著憂心忡忡,白玉苒很久才睡,哪怕睡著都沒有安全感,卷成一團。
梨花在外面守夜。
許久以后,窗戶被輕輕推開。
夏侯無衣沒想到自己又一次偷潛入人家女兒家的閨房,但是今日齊元帝的眼神讓他很吃味。
想到這里,夏侯無衣坐在床邊,看著白玉苒心里又軟成一灘水,然后她陷入夢魘。
“不要,阿爹,阿娘,不要丟下軟軟……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她面容痛苦,傷心難過的喊著,后面又帶著咬牙切齒。
夏侯無衣聽到最后,眼神帶著殺意,然后又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撫說“軟軟別怕,壞人不見了。”
白玉苒在他安撫下,漸漸恢復寧靜,然后她不知又夢到什么喊了一聲“無衣哥哥……”
夏侯無衣呆坐著,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仔細看她是做夢了,還帶著笑容。
“小丫頭,真是栽在你手里了。”用手刮了刮白玉苒的鼻頭。
陪了她好半宿才悄然離去。
白玉苒后面睡得安穩,一覺到天亮。
之后白玉苒接連幾日沒有得出家門,被白夫人以修養身體為由留在家里。
白玉苒發現近日父親'總是早出晚歸,而她的院子里護衛也多了幾人,這是要發生了什么?
她回憶夢中,但是走向對不上啊!
是因為什么緣故?想到這里,白玉苒憂心忡忡看著窗外。
而此時皇宮內。
御書房。
“陛下,這是咱們除去攝政王最好的機會,一舉兩得順便把白雄也一并拿下。”
齊元帝坐在高位,下方是謀臣在為他出謀劃策。
齊元帝眼神陰翳帶著戾色,拳頭緊握,“傳朕令,此次行動交由丞相執行,誓要把亂臣賊子絞殺除盡。”
隨后他走到城樓眺望京城夜火,野心勃勃的烈火在他眼里燃燒,略帶癡狂的念著白玉苒的名字。
睡夢中,白玉苒打了個寒戰,她又夢見了,滿頭大汗醒來,眼里帶著害怕。
她發現黑暗里有人,緊握著被子喊“是誰,出來。”
夏侯無衣嘆了口氣,他無意嚇她,“是我,軟軟。”
聽見熟悉的聲音,白玉苒一下子就放松下來,后怕再一次彌漫心頭。
眼淚婆娑看著走近的夏侯無衣哭著“無衣哥哥,我害怕!”
夏侯無衣聽見哭腔時,來不及思考,一把把她摟進懷抱安撫著“軟軟別怕,我在。”
白玉苒被夏侯無衣的氣息團團包圍著,漸漸的眼皮合上。
夏侯無衣陪著她一宿,走時白玉苒手緊緊攥著他的玉佩,無法,他只能留下玉佩替自己守著。
白玉苒一覺醒來,發現床邊無人,還以為昨夜是一場夢,有些失落的垂下頭。
她才發現手里有一塊暖玉,不是她的物品,這么說來昨夜不是她的臆想和夢鏡。
想到這里白玉苒高興的捧著玉佩親了幾口。
又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輕浮,連忙端坐好,若無其事的起床,只是歡愉的笑容出賣了自己。
最近京城帶著一股風雨欲來,肅殺的氣氛一觸即發。
將軍府,白雄眼睛帶著紅血絲他對白夫人說“夫人,這一次挺過去還好,萬一挺不過去,你就帶著我們軟軟從書房的地道逃走,我已經叫人在城外接應。”
白夫人眼眶通紅看著白雄“那將軍,你怎么辦?”
白雄眼神堅定的說“我,不能戰死沙場,但是不能帶著污名茍活于世,皇上不放過我們,所以…”
白玉苒沒想到許久不見父親,準備過來看望時,就聽見這個消息,她捂著嘴吧,為什么提前了,這可怎么辦。
突然她想到了夏侯無衣。
跌跌撞撞跑回院子,準備換衣服去找他幫助。
突然聽見窗框有聲音。
她回頭一看,正是夏侯無衣。
“無衣哥哥,求你救救將軍府。”白玉苒眼淚直流,她現在唯一想到的就是他了。
夏侯無衣擦了擦她的眼淚,承諾“軟軟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只需要好好照顧自己,等著我來提親就可以了。”
白玉苒聽見他這么說,心里才慢慢放下,聽見后面半句有些害羞的說“無衣哥哥,現在在說正事呢!”
夏侯無衣輕笑一聲,不說話,但是眼神認真的看著白玉苒。
白玉苒抬頭望進他的眸里,里面容納著自己,一時間她的心里小鹿亂撞。
夏侯無衣和她聊了好一會,才離開。
攝政王府。
暗衛已經全部布置好,只等齊元帝上門,甕中捉鱉。
“王爺,軍隊在郊外駐扎,只等王爺一聲令下。”
暗一匯報。
“很好,叫其他人守著將軍府,其余人等孤命令。”
這天傍晚,天空出現橘紅色的晚霞。
朝野上下到都知曉京城要亂了,所以沒有多少人敢出來晃悠。
而御林軍在丞相的命令下圍繞攝政王府“攝政王夏侯無衣,狼子野心,欲謀朝篡位,現被發現,罪無可恕,即可緝拿。”
而此時夏侯無衣帶著暗衛已經潛入皇宮,齊元帝還在龍椅上做著美夢,突然覺得脖子一疼,血順著滴落下來。
他驚恐萬狀指著憑空出現的夏侯無衣“你…你。”然后就咽氣了,眼球突出,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為什么會失敗。
“你不該動她!”夏侯無衣聲音低沉,然后看著龍椅,冷笑一聲,隨后就叫人把丞相一干人等全部捉拿。
而白雄則是跟在攝政王身旁,他早就知道今日的事,只是看著手段高明的夏侯無衣,心里憂心自家閨女。
伴君如伴虎啊!
短短一天,整個京城變化天翻地覆,那些臣子有些心虛的不敢抬頭,而有些則是支持夏侯無衣的,此時挺胸抬頭。
老百姓們不知道怎么一天就變天了,但是隨著齊元帝意圖栽贓陷害攝政王和將軍府謀反時老百姓怒了,都覺得他死了好,死的解氣。
這一下夏侯無衣登基就順理成章,隨后他下發第一條圣旨就是娶白玉苒為后。
白玉苒接過圣旨時還有些蒙圈,她沒想到一覺起來,齊元帝死了,自己還嫁給無衣哥哥,但是想到那天他說的“軟軟,孤以江山為聘,娶你可好。”
她當時好像點頭了,而現在他做到了。
一時間感動和羞澀涌入心頭。
白夫人和白將軍看著女兒這副模樣,都只嘆了口氣,只是希望夏侯無衣真的做的他說的那樣。
盛世大婚,那天過后,夏侯無衣廢除后宮,雖然被眾臣反駁,接連上書,但是還是改變不了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決心。
“無衣哥哥,往后這偌大后宮,有我陪著你。”白玉苒靠在夏侯無衣懷里。
夏侯無衣溫柔的抱著她。
半夜,夏侯無衣做了一個夢,夢里他的軟軟早早就香消玉殞,醒來以后,夏侯無衣抱著白玉苒,一再確認,那是假的,現在,以后才是真的。
再然后,夏康帝和其皇后的愛情永世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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