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每個邊上，都有風景美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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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原創(chuàng)：人生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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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秦腔

秦腔是戲劇，也是人生。

中國西北，黃土高坡。

天高地遠，秦腔肆意成長。

秦腔不僅僅是表演藝術(shù)，更是一段歷史的傳承，一種文化的表達，一種情感的宣泄。

西北人愛秦腔，就像水和空氣。

秦腔妥帖地融入生活，不見蹤影，卻又處處蹤影。

“祥云閃閃起寒光，春風擺動草木香。竹簾高卷現(xiàn)神像，懲惡揚善把名揚……”

這是秦腔。

馬曉紅作品《秦腔》中，唱的人是主人公的二舅。

02

淘金

二舅是陜西農(nóng)民。

一看就知道是農(nóng)民那種。

又矮又黑，粗胳膊大腳丫，寬肩膀厚胸膛。

不生來就在地里滾爬，絕對養(yǎng)不出二舅這種土一般敦厚樸實的莊稼人。

不識幾個大字的二舅，卻酷愛秦腔，并且能記得住很多戲詞。

田頭屋后，時不時能聽到二舅的吼戲聲。

那是他高興的表示。

實話實說，比戲臺上大花臉唱得還好。

改革開放伊始，打工大軍涌動，二舅暫別家里婆娘和二個小娃，跟著鄉(xiāng)親們南下淘金。

黃土高原出來的漢子，有的是一身力氣，吃苦耐勞是刻在基因里的。

水泥、鋼筋、沙石，在二舅和鄉(xiāng)親們的大手掌和寬肩膀上流動。

橋修起來了，路被捋直了，兩岸的碼頭接通了。

寬闊江面上，壯觀架起的“彩虹”，是二舅和鄉(xiāng)親們沒日沒夜辛勤的成果。

你問彩虹是怎么升起來的，那是無數(shù)像二舅一般漢子的汗水結(jié)晶。

橋建成了，二舅卻出了意外——

上駁船時，或許是過于勞累，或許是工程臨近結(jié)束后的輕松……總而言之，他一腳踩空，掉進了河里。

“天哪！你不辨賢愚枉為天。地呀！你不分好歹何為地，辜負了蒼茫茫綠水青山……”

“想當年臥龍崗散淡高隱，講三墳論五典博古通今……”

住進醫(yī)院的二舅沒喊痛，只是先覺得冤屈，隨后便很快釋然了。

出院后的二舅身板不再那么結(jié)實，工頭給他在碼頭另外找了份活兒。

有船有碼頭，就缺不了像二舅這般靠力氣吃飯的漢子。

甘蔗、橙子、瓷器、沙石……黑的白的，輕的重的，吃的穿的，二舅把自己漸弱的肩膀依舊當橋使，讓那些物品從船上流到岸上，或者從岸上流到船上。

累了，倦了，失意了，高興了，傍晚時，淺水處。

低低的秦腔飛起，那是二舅在生活縫隙處灑下的印記。

日子一天天流逝，千里之外的婆娘和兩個娃娃，不可能沐浴到二舅遙遠的雨露陽光。

但他們可以靠賴的，是二舅按時寄回、浸著汗味的工錢。

03

生意

時代飛轉(zhuǎn)，輪船越來越大，起重機越來越高，二舅能做的活卻越來越少。

一個人，不管漂多遠，最深的念想還是回到家鄉(xiāng)。

終于，二舅決定結(jié)束南漂，葉落歸根。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長袍子短袍子都是衣裳，走一步退一步等于沒走……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能爬起來爬起來，爬不起來可趴下……”

聽著耳畔傳來的音樂，二舅笑了：

“說的倒是大實話，好一天壞一天都是一天，哭一聲笑一聲也就是一聲……”

鄉(xiāng)下男人，一輩子也就幾件大事：修房子娶老婆、生兒子養(yǎng)兒子、給兒子修房子娶老婆、準備棺材老衣等死。

二舅的幾件大事做完一半，接下來他要辦的是給兩個娃娶上婆娘，最后才輪到為自己考慮。

掏空家庭，只夠修兩層洋樓，勉強給大兒子說妥親事。

小兒子的婆娘呢，拿什么指望？

五十多歲的二舅本想回老家過安穩(wěn)日子，現(xiàn)實如此，他不得不再次低頭，謀劃著出門繼續(xù)打拼。

這一次不是南漂，而是跟遠房侄子去新疆賣面皮。

面皮，陜西人誰不是從小吃到大呢，這門生意二舅覺得自己再熟悉不過。

既是生意，也是家常，雖然仍漂泊在外，但二舅覺得和家鄉(xiāng)的聯(lián)結(jié)從此有了一種可見的形式，在外的日子因此便不再那么難耐。

更何況，來吃面皮的食客，沒準都是老鄉(xiāng)，他鄉(xiāng)遇故人，也是幸事。

二舅想得好，但真正做起生意的時候，他傻了眼。

只見侄子拿出一包東西，說調(diào)米漿時加一撮，能讓蒸出來的面皮又白又薄，不破不裂，而且過夜不壞。

然后是辣子蒜水，侄子繼續(xù)加料，一點特殊的粉下去，能讓口感變得又香又辣，吃完還想吃。

不用說，那粉是罌粟殼磨成的。

開張前夜，二舅輾轉(zhuǎn)反側(cè)。

“王朝馬漢稟一聲……”

走之前，二舅在廚房里學包公吼出的是這一句，把侄子嚇得愣了半天。

04

小店

二舅回了家鄉(xiāng)，隨后再次去了南方。

依舊奔了碼頭。

不過這一次不是在碼頭上賣力氣。

帶著小兒子，二舅在那里開了家小吃店。

白白的面皮，青青的黃瓜絲，紅紅的油辣子。

誰說紅綠不相配？

這陜西人熟悉的家鄉(xiāng)味里，樸實而熱烈的紅綠配，缺了哪樣都不成。

像極了秦腔，踏實厚重，卻能催心催淚。

天上下雨地下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農(nóng)民二舅吼著秦腔，賣著面皮，拍著良心，過著人生。

不，良心何曾是拍出來的呢。

良心就該是良心，不用說，也不用拍。

它就那樣自自然然生長著，生長成二舅的模樣。

生長成所有關(guān)中大地樸實農(nóng)民的模樣。

人生君說

“店小可以安身安心，

屋大未必舒體舒肺?！?/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