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頻維修、游泳教學、有機肥介紹……你們有沒有發現，各種“神奇直播間”開始頻繁出現在抖音。

在一些名為“xx電工”的直播間里，主播身穿防護服，手持測電筆，在用戶“他真的想教會我們”的評論中，用略帶地方口音的普通話向“小白師傅們”傳授電路知識。

在一些以運動為主題的直播間里，世界冠軍變身線上教練，有人教蹦床有人教游泳。全球頂尖水平招呼普通人，讓評論區大呼“殺雞焉用牛刀”。

還能見到肥料廠的“廠二代”。他們一改往日大眾對“繼承人”囂張跋扈的刻板印象，穿著樸素的T恤，直接上手捧起一把把羊糞肥，讓人不禁想停下來看看——不臭么？

這些神奇直播間雖然讓人意外，但只有知識，沒有獵奇。

以下是關于他們的真實故事：

文 | 楊佳

編輯 | 卓然

打入男性為主導的行業，她終于和命運扳回一城

在大多數主播中，許凈算是個“異類”。

35歲的許凈是一名變頻器維修師，身高1米6的她，不僅日常需要維修比自己重得多的設備，有時還需鉆進龐大的機器內部，進行拆解和維修工作。

在她的抖音賬號@許凈兒-城陽變頻，她穿著灰撲撲的工裝，更新著自己維修變頻器的日常。

圖 | 許凈的工作短視頻

這一行大多是男人在出苦力，許凈在其中顯得反差頗大。有人曾在直播間里問她：“是什么讓一個女人這樣拼命？”許凈想也沒想，說：“就一個字，窮。”

許凈出生于泰安農村，高中后就進入社會闖蕩。從小因為家庭條件有限，她自覺比別人少了太多選擇。“那時候我就想，長大了一定要好好賺錢，不讓自己再陷入這種沒得選的窘境。”

她當過服裝廠流水線工人，做過收銀員，還給中學食堂檔口承包過早餐，每天半夜12點起床，趕在早上6點前做好1000人份的千層餅。她很拼，但生活并未見好，兩個女兒在老家做留守兒童，工資到手“月光”，一年忙到頭一點積蓄存不下。

圖 | 談到以前的生活，許凈忍不住流淚

2019年，在哥哥的建議下，許凈來到青島跟他學習變頻器維修。30歲，高中文化的許凈開始摸索著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

變頻器是一個電氣領域內都極其小眾的分支，絕大多數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聽說過這個名詞。復雜的電路原理讓人望而生畏，作為女性，許凈還比男電工多一重體力上的挑戰。磕磕絆絆學了一年，歷經眼睛被炸傷等各種危險，許凈終于出師。哥哥直言，想到妹妹受的苦，都后悔帶她入行。

為了招攬生意，2021年時，許凈學著電工同行，在抖音注冊了一個賬號，分享工作日常。但由于這一行過于小眾，很長一段時間里，她的視頻播放量只有幾百。直到某一天，一條介紹變頻器知識的短視頻意外走紅。

那是一條“沒有感情，全是技巧”的短視頻，時長不到半分鐘，畫面上只有一臺變頻器和萬用表。畫外，許凈的聲音在講解兩只表筆分別怎么操作，可以測量變頻器的主板，用許凈的話說“這都是很基礎的知識”。

可評論區里卻擠滿了提問：“ACS800報5210怎么處理？”“變頻器控制電機，速度開到200多自動停機，是什么問題？”……許凈猜想，可能是因為變頻器太小眾，這些同行在現實生活中沒有人可以請教，恰好這條視頻觸達了他們。

許凈發現，這些同行中很多人和自己一樣出身農村，半路出家，希望用一技之長討口飯吃，又苦于不知如何提升手藝。

于是許凈決定在案例分享的基礎上加上直播教學。

許凈干活麻利，教學也不藏著掖著，很快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凈師傅”，甚至有人夸贊道：“古有花木蘭，今有許凈兒。”變頻器維修需要進行大量實操提升技藝。很快地，“云課堂”里的學生不滿足于僅聽講解，在大家的呼聲下，許凈開始推薦實用的維修工具和教材，收獲了一份計劃之外的收入。

圖 | 許凈帶的貨品都是專業工具和教材

她的帶貨直播間依然保持著此前“專業課堂”的氛圍，她很少特意叫賣，更多的時候就像答疑課的老師，回答粉絲問題的同時展示如何使用維修工具，總有人聽著聽著就下單了。不少“小白師傅”跟著許凈的視頻和直播入門，在她這買齊了電橋、示波器、電烙鐵等全套裝備。

讓她印象最深的是帶貨一本工具書。有一次，一位粉絲在評論區請許凈推薦變頻器維修教材，她回復了《電子元器件大全》，這是她剛入行時看的書，適合新手快速入門。沒兩天，那本書的出版社私信聯系上她，想請她帶貨，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然一下賣出了近5000本。

“我當時心想：‘我怎么那么厲害？’”許凈說，從來沒想過學歷不高的自己，能把這么一本教科書賣爆。如今許凈的抖音櫥窗里，銷量前三的都是教材，最多的已經賣出上萬本。

圖 | 讓許凈記憶猶新的直播

“所有我掛的東西都是我自己在用的。”許凈說。選品時，她會要求廠家先發樣品，確保質量，并給自己的粉絲爭取低價。不少同行留言說，因為信任許凈，只要她推薦就會買，有人評價質量“杠杠的”，即使9塊9的電烙鐵也“效果很好，從來沒壞過”。

隨著收入的提升，許凈的生活也發生了變化。通過直播帶貨和教學，許凈現在的收入是以前的8至10倍。她買了車，還了一部分房貸，帶著一家老小在大城市安家，也終于告別窘迫，有了積蓄。

回望走來的路，許凈說：“只有經濟獨立了，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草根逆襲后他掉粉50萬，又因“勸退式”帶貨漲回近40萬

4年前，任海龍決定轉型做帶貨達人時，他的粉絲從120多萬掉到了80多萬，有人“取關”時直言他變了，“不再是讓我感動的那個任海龍了”。

“笑容淳樸”曾是任海龍身上最大的標簽。他曾是一名普通的船廠打磨工，臉上蒙著永遠洗不干凈的鐵屑和灰塵。因為日子太枯燥，他將自己的打工日常記錄在了抖音。

2019年底，任海龍因為一條18秒的短視頻爆紅網絡。

視頻里，任海龍的臉黑黝黝的，還帶著面罩勒痕，但他齜著一口大白牙，笑容格外燦爛。這天他在船廠加班賺了300元，他興奮地說：“以前沒有掙過這么多錢，感覺人生達到了巔峰！”他還暢想要是天天加班，再過段時間就能攢夠錢，帶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姑父去北京旅游了。

圖 | 爆火的18秒視頻

這條短視頻具象化了很多人對“努力”和“希望”的想象，人們稱贊任海龍是“中國青年該有的樣子”。伴隨著評論區不斷涌出的鼓勵和贊美，任海龍也逐漸從一個船廠工人，成為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絡紅人。

走紅后的一年間，他遇到過很多誘惑和機會，有推廣的、加公會的、約直播的，任海龍覺得自己摸不清楚門路，都拒絕了。

2020年，因為船廠的工作環境對健康有害，任海龍還是辭掉了工作，決定出去闖闖。當他來到杭州考察帶貨主播這行時，一夜暴富的機會又向他襲來：有人讓他趁著有熱度趕緊撈一筆，帶貨一些高利潤的酒品、化妝品；有人承諾給他100萬，直播只要坐在那就行……

最后，任海龍卻選擇了“坑”最多、最不賺錢的水果。“我是農村出身，對水果這行還是能上手的，我想伸手夠自己能夠到的東西，踏踏實實賺自己能力范圍內的錢就行了，我不用一夜暴富。”

但宣布這個決定時，他依然收到了大量質疑和嘲諷。他想起一位粉絲曾經的留言：“當你開始帶貨，開始掙錢，開始不再灰頭土臉，你會發現這個世界的人突然不那么善良了，可能曾經支持你的人突然變了臉。”果不其然，他掉了50萬粉。

被質疑初心、被懷疑“割韭菜”，也是許多達人不敢踏出“帶貨”這一步的原因。但在任海龍看來，出來打拼就是為了讓家人和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在船廠打工是工作，為大家挑選水果也是工作。“我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我用心選品，用真品換真心，大家應該是能感受的到的。”

圖 | 賣水果帶給任海龍成就感

其實，以任海龍的熱度，他大可以坐在家里，把選品的事委托給供應商。但他卻選擇了一條最難、最笨、賺錢最慢、風險極高的路——自己從0到1開始跑果園。不開直播的時間，他都耗在果園里。從早上七八點到傍晚太陽落山，有時候一天要開車跑三四百公里，就為了找到符合他標準的產品。

圖 | 任海龍在果園

在跑果園的日子里，他曾被騙簽過“陰陽合同”，也經歷好果被調包成壞果。還有一次，他被20多個人圍著要求收下壞果，最后報警才解決。他對果子質量的判斷與眼力，也在這些坎坷中一點點建立。糖度、大小、成熟度、內膛果和外膛果的差別，他都記在筆記里。曾經沾著鐵屑的面龐，在拂去表面的灰塵后，被陽光曬得黝黑。

在粉絲眼里，任海龍實在過于 “佛系”，平均一個月只賣一兩種水果，不熟悉的“爆款”不賣，直播間要“爆單”了，倉庫打包能力承接不住也下播不賣。水果都是越早賣越好，越往后賺得越少，但有時別人賣了大半個月，任海龍可能還沒開始。“因為果子還沒有達到那個成熟度，還要讓它在樹上長長。”

還有粉絲說任海龍是“騙子”，因為在直播間里，任海龍總是在說自家水果的缺點，比如金煌芒容易有黑心、茂谷柑有的酸度大、車厘子容易壞……嚇得有人不敢下單。但下單的人留下的往往都是好評：明明好得很，為啥說不好呢？

最近正是南方紫薯上市的時候，任海龍又在勸說北方的朋友不要買，因為紫薯怕冷，運到北方后可能會凍傷，影響口感。“雖然我們都會賠，但你體驗不好。”

三年來，因為有口皆碑的高品質水果，任海龍又漲了將近40萬粉，粉絲數回到100多萬。因為要求高貨源少，他的水果不好“搶”，很多粉絲抱怨已經一年沒有“搶”到他的水果。

從船廠工人到帶貨主播，任海龍的臉上不再有黑灰和口罩勒痕，但不變的是他想把日子過好的盼頭。任海龍剛在抖音走紅時，曾許下3個愿望，希望能在每天都賺300元的時候實現：一是帶姑父去全國各地旅游，二是裝修老家村子里的二手房，三是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庭。

現在這些愿望都已一一實現。任海龍和妻子因賣水果結緣，今年4月，他們一起迎接了兒子的誕生。

圖 | 任海龍一家

“我不想收割一波流量就跑路，我要把帶貨真正做成一項事業。”任海龍說，偶然走紅之后，很慶幸在抖音電商找到了學習技能的機會，沒有隨波逐流，被短暫的浮華迷住雙眼，“我還是曾經那個為賺到300塊驕傲的我，我還在腳踏實地地生活。”

快被遺忘的世界冠軍，走上人生第二賽場

“楊教練，再介紹下其他東西吧，買游泳裝備，我就只相信你。”

每晚7點半，當楊麗娜出現在直播間，評論區中總會出現類似這樣的話。

楊麗娜總是自信回應：“確實，別的我不敢說，游泳裝備我太了解了。”

楊麗娜有底氣說這話。她是游泳世界冠軍，在役14年，拿下1995年馬來西亞國際游泳邀請賽、1998年曼谷亞運會、1999年香港世界短池游泳錦標賽等大大小小上百個游泳賽事的獎牌。

圖 | 楊麗娜和隊友在曼谷亞運會4x200米自由泳接力比賽中獲得冠軍

在那個時代，即使身為世界冠軍，楊麗娜也并不會頻頻出現在聚光燈下。2003年退役后，楊麗娜回到廣西從事教練工作。離開了競技場回歸家庭，生活不可避免地轉向平淡。一段時間的家庭主婦經歷，讓她感覺自己又和社會脫節了。

“我發現我失去了自己。”2022年，對現狀不甚滿意的楊麗娜決定來到抖音在線教游泳，“感覺不應該是這么活著，我要把我失去的要回來。”

得益于多年來的運動經驗，楊麗娜的講解通俗易懂，用語直白接地氣。她自創了“抓黃金”“丟瓶子”這樣形象化的描述來解釋游泳動作和要領。很多粉絲說跟著她學習進步很大，還有人說自己“學了一輩子都不會游泳，楊教練講了幾句，就把自己講通了”。

圖 | 楊麗娜在教游泳

當專業內容積累到一定程度后，知識帶貨便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好多學員說技術學會了，但是硬件太拉胯。”在粉絲的催促下，楊麗娜“解鎖”了帶貨主播身份，僅半年時間，她就做到了銷量百萬。

圖 | 楊麗娜正在直播帶貨

作為專業運動員，大部分產品楊麗娜一掂量就能知道好壞。但為了把控品質，她還是安排了嚴格的測試程序。“在這個領域你又是專家，又是防溺水（宣傳）大使，身上的羽毛很貴。”

泳鏡商找上門來，她要先看專利，然后拿給游泳教練戴著游過10萬米，歷經兩三個星期測試才會上架。泳鏡下水起霧是消費者一大痛點，楊麗娜挑選的手搓膜專利泳鏡主打防霧。直播中，楊麗娜對著鏡片一通哈氣后，鏡片依然通透光亮。

楊麗娜說，這個價位的泳鏡在所有游泳教練看來都是難賣的，“根本轉不動”。但出于安全性，她寧愿放棄易出手的低價款。“（便宜的）下水以后起霧看不到，然后還出事，你說是不是得不償失？”

當市面上有人連二三十的泳鏡都賣不動時，楊麗娜主推的這款百元級泳鏡卻經常賣到榜單第一名，對此她說：“靠的就是專業的力量。”

在楊麗娜看來，作為曾經的專業運動員，她賣的不是商品，而是信任。“我一定優先保障我粉絲的利益。如果你只看你的利，你是做不遠的，一定會翻車的。”楊麗娜透露，曾有泳鏡商找到她，承諾給80%的利潤。“我聽了以后覺得太可怕了，超出市場的規律，說明你們質量（很有可能）不過關，那肯定我不會推薦你。”

楊麗娜坦言，自己很在乎這份主播事業。作為非明星運動員，退役后的選擇并不多，一部分人會成為教練，還有的人無處發揮自己的才能，榮譽和光環往往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這曾經也是她無法避免的宿命，但現在，她已經在抖音電商重新上場。

“上一次站上世界領獎臺已經是25年前的事了，我現在還能重新走到臺前，讓上百萬人再一次認識我，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我很珍惜這個機會。”楊麗娜說。

時代依舊偏愛“同行者”

許凈、任海龍、楊麗娜只是抖音電商萬千“同行者”的縮影。抖音電商雙11數據顯示，10月8日至11月11日，抖音電商帶貨達人總銷售額同比增長43%，總直播時長同比增長43%。

值得關注的是，小體量也能成就大生意，中小達人帶貨能力增長顯著。雙11期間，粉絲量30萬以下的達人創造的銷售額占大盤52%，同比提升7個百分點。每天平均有76萬中小達人達成交易，帶貨訂單量同比增長56%。

今年7月，人社部等三部門正式發布19個新職業，“網絡主播”赫然在列。電商行業發展至今，“主播”不再是少數明星、紅人的專利，也不應被潑上“收割”“變現”的污水，而是一個面向所有普通人的就業角色。這正是抖音電商“尋找同行者”所倡導的。環顧抖音，來自各行各業的萬千普通人組成了抖音電商的中堅力量，很多人可能就是你我中的一員。

例如，辭職回草原賣羊糞肥的程序員楊國民，在抖音電商成功帶火來自內蒙古的小眾有機肥，旺季時一個月能賣出300多噸，銷售規模比過去增長5倍。

圖 | 楊國民在推薦羊糞肥

為傳承非遺手藝辭職回鄉的劉霞冰，積極聽取抖音網友的“奇葩”創意，成功把竹編果籃改造成“爆款”貓窩，為“夕陽產業”找到一條新出路。

圖 | 手捧竹編貓窩的劉冰霞（中）和父母

殘疾人世界冠軍李園園曾因找不到工作陷入困境，如今在抖音電商賣家鄉海鮮，不僅還上了此前的欠債，還帶領當年的隊友組團創業。

圖 | 李園園在推薦家鄉海鮮

抖音電商7月披露的數據顯示，2024年上半年，每天平均有56萬中小達人在平臺實現交易，訂單量同比增長65%，增長高于頭部和腰部帶貨達人。

在數字化時代的背景下，中小達人成為直播間的主角，已成為滾滾向前的時代潮流。也許，這個世界依舊偏愛努力生活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