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308

編輯 經緯

在接受央視采訪三個月后，70 歲的鐘睒睒再一次以眾人矚目的姿態出現在輿論場中。

這一次，他直接面對一眾媒體，沒有絲毫藏著掖著，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了出來，而且不乏驚人之語，頗有一吐胸中塊壘乃至于快意恩仇的味道。

這又讓他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說實話，在如今的時代環境下，不少企業的發展面臨巨大壓力，而企業家們也不太愿意出來說話，更不必談說真話了。

也因此，類似于鐘睒睒這樣的行業大佬，發出這一份帶有自我表白和指向性的公開話語，其實也是難得聽到的企業家的心聲。

所以有不少朋友評論說：

鐘睒睒真敢說。

其實，說真話一直都是一件比較冒風險的事情。一個微不足道的個體說真話，可能讓他周圍的人不舒服；而一個領袖級的企業家說一些不好聽的真話，也可能讓整個行業里的一部分很不舒服。

更何況，鐘睒睒在最近的公開表達中還點了名來批評，這讓他的聲音對于某些人來說格外刺耳。

比如說，在談到社會消費力整體不足對于企業的影響時，鐘睒睒一開始表示：

我們認為這個問題我們作為企業也只能做到這兒，但是我們仍然是在提升消費能力，我們仍然在提升價格體系，我們是仍然是提價的，我們任何時候你看現在的價格，我們撐著價格，我們盡量要把價格拉上來。

但接著他就忽然動了情緒，把火力指向了互聯網平臺和拼多多，表示：

我認為價格體系的下降，互聯網平臺讓價格體系下來，尤其是拼多多這樣的價格體系，對中國品牌對中國的產業是一種巨大傷害……它不僅僅劣質驅逐良幣，它是一個產業導向，我剛才講了產業導向，價格就是產業導向。

緊接著，鐘睒睒又談到了他的呼吁：

我再向大家呼吁一下，要把「高技術企業」這個幾個字取消掉，企業才會往高技術走，你否則那些都是偽的技術企業，然后稅收也是這樣的。就是作為稅收來說，應該對所有的人、所有的企業，像法律一樣，首先是公平的，不針對任何人，只要針對任何人，這條規則就有瑕疵。規則是有標準化的，凡是規則不針對任何人，你要針對任何人的就是不是規則。

如果站在鐘睒睒和他的農夫山泉所在行業的角度來看，其實他對于互聯網平臺尤其是拼多多的批評，確實有其一定的內在邏輯。

原因很簡單，農夫山泉成立到今天，將近 30 年的時間；它之所以能夠一路走到現在，離不開一個規模龐大且層級復雜的線下分銷渠道體系來支撐，這些渠道本身是需要利潤的支撐才能夠存活下來的，體現在產品上，就是要有一定的價格支撐。

然而，互聯網電商平臺的出現，實際上是對上述渠道體系的沖擊，這種沖擊無可避免地影響了這一體系下賴以生存的不少人員。

不過面對這種沖擊，實際上農夫山泉也在積極擁抱，它也相繼在類似于京東、天貓這樣的電商平臺都開設了旗艦店。

一個被不少人忽略的冷知識是：其實在 2020 年 8 月，農夫山泉也與拼多多達成了戰略合作，農夫山泉在拼多多開設了官方旗艦店，并且在該店上架了全線產品。

可見，本質上，鐘睒睒反對的，不是互聯網電商平臺本身——而是互聯網電商平臺對于價格體系的下探式侵蝕。

確實，從近幾年的情況來看，在拼多多的帶動下，低價成為了眾多互聯網電商平臺維持份額的常規手段，這種低價策略未必是互聯網電商平臺主觀上想要導致的結果——但在客觀上來說，這種手段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原有價格體系的崩塌，尤其是對于線下實體渠道來說，這種基于線上的價格競爭更是擠壓了它們的生存空間。正是基于這個原因，鐘睒睒才會明確表示：

我要求（公司）電商渠道銷售收入（占比）不能超過5%，不然（那些線下）小店怎么養，小店老板們賣什么？每天那么多跑快遞、送外賣小哥（的風險），誰來承擔責任？

這本質上反映了鐘睒睒基于農夫山泉的商業模式考量對于當前實體渠道的擔憂，對于價格體系和產業引領方向的擔憂。

所以，從這個角度，我們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理解鐘睒睒對于直播電商的態度。他關于直播電商的原話是這么說的：

我永遠不會做這件事情。因為我認為那些企業都是平面型的，我們這種企業是垂直型的，我一定是從根，我有根，那些人沒有根，我永遠不會去做直播帶貨，我也看不起那些直播帶貨的企業家，你應該可以做更有價值的東西。

他所說的「根」，本質上就是整個從產品開發到消費者的垂直商業體系——客觀上來說，這確實是現有的輕資產運作的直播帶貨模式不具備的。

本質上，鐘睒睒對于直播帶貨的態度，也是從農夫山泉本身的商業模式和路徑出發，也就是基于產品開發、供應鏈、銷售渠道、消費者認同的整體商業價值鏈條。

從這個角度來看，鐘睒睒和他的農夫山泉天然對于直播帶貨天然不存在太大的關聯性和依賴性。

鐘睒睒個人不喜歡直播帶貨，表示表示不會做直播帶貨，情有可原——他還表示「看不起那些直播帶貨的企業家」，這也許會讓一些人聽起來不舒服，但鐘睒睒作為已經成功證明自己的一代企業家，其實是在表達自己的執念。

這無可厚非，而且值得包容。

令人關注的是，在 11 月 20 日的公開演講中，鐘睒睒還專門針對自己上半年被網暴一事表示：

謠言的存在、不實的報道，這會給社會帶來更大的傷害，這是現代技術在互聯網上實施野蠻人的叢林法則，以強欺弱。

在這場演講中，他還稱自己為「互聯網小白」。

有意思的是，28 年前，也就是 1996 年，當鐘睒睒開始創立農夫山泉的時候，中國的互聯網創業大潮也在醞釀并走向爆發的前夜——此后的 28 年間，鐘睒睒以幾乎隔絕于互聯網的姿態，創立了一個基于線下體系的龐大「飲用水帝國」。

本來，天性低調、扎根于實體經濟的鐘睒睒，與互聯網之間是不需要發生任何交集的。

然而，28 年后，中國互聯網行業和由此而來的互聯網媒體生態已經極度發達，而這個年至古稀、長期低調的「飲用水帝國」掌門人卻被迫卷入其中，并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互聯網謠言和暴論的受害者——他一度選擇沉默，然后又選擇以接受電視臺采訪的方式來應對。

但這一次，他決定挺身而出，用互聯網的方式來為自己抗爭。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智見 Time”，作者：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