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前首富、農夫山泉創始人鐘睒睒的“火力全開”成為輿論焦點。

這個千億身家的富豪，罕見地抨擊了抖音和拼多多。

首先應該對鐘睒睒的直率表達點個贊。在商業領域，尤其是頂級富豪圈，大家往往維持“一團和氣”，很少像這樣撕破臉皮。敢于打破這種沉默，直指行業痛點，屬實是難得的“真性情”。對錯與背后動機暫且不論，起碼這種坦誠的表達讓人眼前一亮。

鐘睒睒的怒火是有來由的。

今年上半年，農夫山泉和他本人遭遇了一場荒謬的網絡暴力。他的母親在此期間離世，品牌則因一個瓶蓋設計被莫名與“島國文化”掛鉤，甚至被部分網絡群體攻擊為“賣國企業”。作為一個民營企業家，他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令人憤怒。

不過，鐘睒睒對抖音和拼多多的批評，也暴露出他的思維局限性，甚至可以說他是反市場的。

抖音和拼多多確實不完美，但如果要批評它們，鐘睒睒的角度顯然不夠新穎。 他應該多向年輕人了解互聯網，多深入窮人中體會生活疾苦。

網絡暴力的確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但所有的鍋不見得都要由算法平臺來背。算法有時會放大惡性內容的傳播，但網暴的本質仍然是社會文化和教育的缺失，以及法律的不完善。網暴背后的鍵盤俠，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些人可不是抖音培養出來的。

鐘睒睒指責拼多多的低價策略破壞價格體系，但忽略了拼多多的成功是消費降級背景下的市場選擇。經濟壓力加劇使消費者對價格更為敏感，拼多多通過“拼單”降低商品價格，滿足了低收入人群的需求。它的崛起，是市場規律和社會現實的必然結果，而非簡單的“劣幣驅逐良幣”。

鐘睒睒暗指直播帶貨缺乏品牌忠誠度。但事實上，直播帶貨是對傳統銷售渠道的一次革命，它降低了營銷成本，提高了產品曝光率。新生代飲用水品牌正通過直播帶貨快速搶占市場，受沖擊最大的恰恰是農夫山泉這種傳統強勢品牌。

或許鐘睒睒應該讀一讀亞當·斯密的這句話：“我們期望的晚餐，并非來自屠夫、釀酒師或是面包師的恩惠，而是來自他們對自身利益的特別關注。”

抖音和拼多多的崛起正是這一經濟規律的寫照。

十年前，中國的大規模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降低了上網門檻，智能手機的價格壓低至幾百元，使更多普通人接觸到了互聯網。在這樣的技術背景下，碎片化內容的需求開始爆發。這是抖音成功的技術基礎。

與此同時，公眾對傳統媒體的“假大空”敘事感到厭倦，更傾向于接受粗糙但真實的內容表達。抖音精準抓住了這種心理，為普通人提供了一個“看得懂”的內容平臺，從而一躍成為國民級應用。

拼多多的成功則來自消費降級背景下的精準切入。經濟下行壓力讓消費者對價格敏感度提升，拼多多以“拼單”模式降低商品價格，瞄準了手頭拮據卻有強烈消費需求的用戶。這種“實惠為王”的策略，使得它迅速在高線城市和農村市場占據了一席之地。

抖音和拼多多，一個看準了公眾對虛偽敘事的厭棄，一個抓住了貧窮而沉默的大多數的需求，這才是它們崛起的根本原因。

反觀農夫山泉，起家的邏輯與它們并無二致。

上世紀末，中國公眾對水污染問題的焦慮使瓶裝水成為剛需，農夫山泉正是借助這一風口迅速發展，鐘睒睒也因此成為數度登頂的首富。

因此，當鐘睒睒質疑抖音和拼多多的價值時，他可能也需要思考：一瓶水，到底為社會創造了多少價值？它沒有高科技含量，也沒有明顯造福民眾，它的價值又該如何衡量？

談到社會責任，這種質問也同樣指向鐘睒睒本人。

九年前，鐘睒睒接受鳳凰財經采訪時被問到中國的水污染問題，卻對水污染這一社會問題避而不談。我想，在其他社會事務上，他應當也是不會關心的。

于是，一個只知道悶聲發大財的超級富豪，若干年后，就被一只回旋鏢傷到了。

在昨天的文章《》里，我就說過，那些更有能力、更有資源的人，應當更關注底層、更關心社會，因為他們的“能力圈”更大，能夠帶來的改變也更為深遠。

或許有人會為鐘睒睒辯護：一個企業家本分經營自己的企業，已屬不易，為社會發聲未必是他的責任。然而，企業家的責任不僅在于經營企業。

以全球首富馬斯克為例。作為特斯拉和SpaceX的掌門人，馬斯克不僅推動了技術進步，還積極參與社會和政治議題。他公開支持川普，并將自己的全副身家押注在改變美國未來的愿景上。無論他的選擇是否被認同，他至少用行動展現了對社會問題的關切。

而我們的首富鐘睒睒則選擇避談敏感話題，在商業上，這挑不出毛病。但這樣的姿態，也讓人無法與他共情。

也當過記者的鐘睒睒，顯然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抖音和拼多多的崛起，本質上是技術進步與消費趨勢同頻共振的產物，它們的問題應被批評，但價值也需被正視。如果鐘睒睒真正關心社會責任，與其質疑他人，不如從自身開始，思考如何為社會創造更長久深遠的價值。

企業家不僅是市場的參與者，更是社會的一部分。當他們選擇對社會議題閉口不談時，社會問題的回旋鏢終將飛回到自己身上。

以上，與鐘睒睒以及其他企業家共勉。

的是什么

繁花》，懷念的是90年代的遍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