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1月,羅榮桓一行啟航前往東北。啟航時,海上還風平浪靜,船隊快速向前行駛,越過了一艘艘帆船。船上的人都站在甲板上,欣賞海上風光,縱目遠眺,汽船、帆船交錯并進,景象壯觀。人們有說有笑,臉上布滿了愜意的笑容。
輕松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海上就起風了。浪頭越來越高,越來越大,已經逐漸散開的帆船,在波峰浪谷之間時隱時現。汽船也劇烈地搖晃起來。甲板上的人紛紛退進船艙。由于大多數人都沒有坐過海船,經不起風浪的顛簸,開始覺得頭暈眼花,惡心欲吐,便躺在艙里,嚼著預先準備好的咸菜、水果。
不一會兒,有人發出嘔吐聲。一個人吐開了,其他人都跟著吐起來。只有羅榮桓、羅生特和一個警衛員沒有暈船。羅榮桓一向愛干凈,這時便忙開了,他和那個警衛員一會兒打掃船艙,一會兒端起痰盂到船舷邊倒進海里。本來羅榮桓是人們照顧的對象,可這時他還得照顧別人。船長看到他去倒痰孟,忙走過來阻攔:“首長,別倒了。吐在地下不礙事,待一會兒我們來掃。”但他不聽,仍然在忙碌著。
下午,風浪更加險惡。汽船靠上一個島嶼的碼頭。船長告訴船上的人,這是陀磯島。由于風浪太大,汽船要停泊在這里避風。羅榮桓一行都上了岸,在設在這個海島漁村的兵站住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風小了些。有人看到暈船的太多,建議再歇一天,等風浪平靜后再開船。羅榮桓說:“不行,時間寶貴,任務要緊。暈船嘛,苦一點,可死不了人?!卑凑樟_榮桓的命令,小汽船離開砣磯島又啟航了。
大海的脾性真是變幻莫測。剛離開砣磯島時,汽船還像搖籃一樣在風浪中搖擺不停。但不久,海風逐漸減弱,浪頭也小了,汽船平滑地向前行駛,細碎潔白的浪花,拍打著船舷迅速向后退去,在船底拖出一條白藍相雜的水帶。嘔吐聲沒了,傍晚時分,船上的人開始三三兩兩地走出船艙,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羅榮桓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甲板上。他向參謀要來地圖,一面看著地圖,一面聽船長說著一個個大小島嶼的名字。殷紅的太陽漸漸向海面靠近,映照在大海里,絢麗多姿,萬千嬌媚,船上的人紛紛跑到甲板上,欣賞著海上落日。
天色逐漸暗下來時,船長告訴羅榮桓:“過了城隍島,就算離開山東了。前面不遠就是旅順口。”
羅榮桓順著船長指的方向,舉起望遠鏡觀察著。過了一會,他又往右轉了一個角度,看了好一會,指指前面,問船長:“那是什么?”
船長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回答說:“是一艘軍艦。”
小黑點越來越大了,果然是艘軍艦,正向他們乘坐的小汽船駛來。夜色中,軍艦上的燈光一閃一閃。
羅榮桓吩咐甲板上的人都回到艙里,對大家說:“有一艘軍艦正向我們開過來,現在還不能判定是哪個國家的。如果是蘇軍的好辦,萬一是美國軍艦,大家一定要沉住氣,不要慌張?,F在,按預定方案分頭做好準備?!?/p>
一船人立即忙碌起來,警衛人員都上了甲板,有幾個人守住船尾,隨時準備將水中的武器拖上來,其余的都掖著短槍,站在兩舷。機要人員準備好隨時銷毀文件。供給處長何敬之把攜帶的黃金分散藏在船艙里面。
軍艦上機器的隆隆聲越來越響,探照燈光柱在船上掃來掃去,兩艘船越來越近了。這時已經看清楚,是蘇軍的巡邏艇。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情緒由緊張轉為好奇和興奮??肯虾?,一位蘇軍軍官向他們問話。
“蘇軍艇長問我們是什么船。”同行的俄語翻譯說。
“告訴他們,我們是運輸船。”羅榮桓對翻譯說。翻譯大聲作了回答。
“船上載的什么人?”
“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紅軍”,翻譯又將榮桓的話譯成俄語。
“你們上來一個人。”蘇軍有點不大相信。
羅榮桓派情報處長蘇靜帶翻譯上艇交涉。不一會兒,蘇靜返回報告說,蘇軍艇長請羅司令員過去談一談。
羅榮桓帶一名警衛員,與蘇靜一起登上巡邏艇。蘇軍艇長帶他進入艙里燈光明亮的小客廳。雙方落坐后,就通過翻譯交談起來。
“你是八路軍山東軍區的司令員嗎?”艇長打量著羅榮桓的長衫、禮帽,露出疑惑的眼神。
“正是。”羅榮桓點點頭。
為了消除對方的疑慮,羅榮桓讓警衛員從皮包里取出一張照片交給艇長,照片是紅軍初到延安時照的。上面有毛主席、羅榮桓和許多井岡山時期的老同志,蘇軍艇長認出了毛主席,也認出了羅榮桓,立刻站起來,向羅榮桓敬了一個禮,說:“司令員同志。實在對不起,打擾您了,請務必原諒,我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職責。”
氣氛融洽了,艇長讓水兵端出咖啡招待。交談中,蘇軍艦長向羅榮桓透露了蘇軍行動的原則,即在外交上承認國民黨政府,但根據不干涉中國內政的原則,并不阻止八路軍的行動,船隊可以在除旅順、大連以外的任何一個港口登陸。
羅榮桓等人回到小汽船上,蘇軍巡邏艇掉頭向北駛去。
情況弄清楚了,旅順不能去了。于是,羅榮桓下令小汽船按預定的另一個方案,向東北開航,最后在瀕臨黃海的貔子窩登陸。
貔子窩是遼東半島東側黃海岸邊的一個漁港,人口不足萬人,沿海岸一條東西長街,也不過500米左右。居民多是山東過海到這里謀生的,說話帶著濃厚的膠東味兒。
羅榮桓一行到達貔子窩的時候,正遇上落潮,只好在距陸地一里開外的海灘上拋錨。已是初冬天氣,海風颼颼,不免寒氣襲人。病號和小孩子,由警衛戰士背著,其余的人,包括羅榮桓在內,紛紛走下跳板,蹬過冰冷的海水,走到岸上。
這時,岸上已有人迎接了。原來,已在安東的肖華,得知羅榮桓要在貔子窩登陸的消息后,就通知海北指揮部的李丙令,事先準備了汽車并派人來迎接。隨后,羅榮桓一行乘汽車來到普蘭店,下榻于一座日本式小屋里。安頓好住處后,羅榮桓就派何敬之去聯系開往沈陽的火車。
何敬之到車站去,費了好大勁,才找到站長,但是站長也聯系不到車皮。兩天過去了,車皮還沒有消息。到第三天,羅榮桓很著急,準備徒步行軍,但又擔心途中不安全。就在這時,車站通知,有了車皮。何敬之興沖沖地趕去一看,不禁涼了半截。原來是一輛運貨的悶罐車。車廂內到處是草料和馬糞。這車怎么能坐人呢?他十分掃興地回來向羅榮桓報告。為了趕時間,羅榮桓決定,就乘這一趟車走。于是,大家動手把車廂打掃干凈,上了車。車廂里沒有座位,就鋪開馬褡子。放下背包、坐在上面。
有一個人皺起鼻子,聞一聞空氣中仍然殘留著的馬糞味,聳了聳膀子,說了一句:“到了東北,還坐這號車!”羅榮桓聽到了,便說:“能坐上火車就比走路舒服多了!我們到東北,不是來享福的,是來打仗的。往后,還是要靠我們的兩條腿走路呢?!币黄β曋螅噹镬o了下來。
火車像老牛,慢騰騰地爬行著,逢站就停,一停就是老半天,羅榮桓嫌火車跑得太慢了,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東北局,戰局瞬息萬變,時間就是勝利!
火車在距沈陽60多公華的遼陽站停下不走了,羅榮桓叫大家下車到站內休息,自己帶著蘇靜等人進城找部隊。
遼陽駐由冀熱江十六分區組成的衛戍司令部:羅榮桓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十六軍分區司令員曾克林和副政委唐凱。他們熱情迎接羅榮桓,并給羅榮桓一行安排了住處,隨后向羅榮桓匯報了部隊情況。
羅榮桓一行在遼陽休息一天后,乘由遼陽衛戍司令部派出的汽車北上,于11月13日下午到達沈陽。彭真等見羅榮桓到來,非常高興,向羅榮桓介紹了東北的形勢,也談了羅榮桓的治病問題。建議他休息幾天到醫院檢查一下。究竟去哪一家醫院,先由黃農和羅生特就各大醫院的醫療條件和政治狀況作一些了解再決定。
羅榮桓隨后去看望了已到沈陽的林彪,介紹了自從林彪負傷后部隊的發展情況以及從山東來的各個部隊的歷史、特點以及這些部隊主官的情況。林彪離開部隊7年,對部隊情況已經相當隔膜。他認真聽取了羅榮桓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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