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本號將不定時連載我的長篇科幻小說 《凜冬》。書中將會詳細描述 可能采取的恐怖主義襲擊手段以及應對方式方法，全面展示這種人人自危的未來，以及人類在面對這種倒行逆施中展現出的勇氣與抗爭精神，歡迎大家關注、閱讀。

凜冬(23)

文 | 龍牙

得到確切消息的時候于曼曼其實就騎在唐豐身上，唐豐有點兒迫不及待的去抓手機，看到審批通過的消息他眼里居然閃過一絲解脫的眼神。

“通過了，拿到了。”

一陣怒火襲過于曼曼的心頭。

她猛地趴下來，惡狠狠的看著唐豐，差點撞在唐豐的鼻子上，“什么通過了？通過什么了？”

她又覺得這樣不大好，于是補了一句，“你不是壞人嗎？現在有功夫管這個？”

唐豐盯著面部潮紅的她，眼神躲躲閃閃的，于曼曼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這個男人現在像是一杯白水一樣既沒有什么內涵，也沒有什么味道，她起身放過了唐豐，穿好自己的睡意再仔細扣上扣子，走到落地窗前面的躺椅上躺下來，把裸露的大腿就那么搭在桌子上，再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身體的愉悅感其實無聊得很。

她知道唐豐其實以后再也離不開她，她想讓他干什么，他就會干什么，她掏空了這個老男人的身體，也掏走了他的心，這一切都輕而易舉。

果然，唐豐爬起來討好的來到她身邊，俯下身小心翼翼的說，“曼曼，公司確實有事情需要處理，我得過去一趟。”

狗屁公司，這男的有老婆，在酒店纏綿這三天他再不回去麻煩就大發了。于曼曼吃吃的笑著，伸出左腿用小腿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扯，唐豐應聲跪在地上，頭被于曼曼夾在了兩腿中間。

她朝他的臉上吐了一口煙圈，“我不讓你走。”

唐豐立刻一臉都是焦急和尷尬，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男人這種東西你只要攻破了他那點可憐的偽裝，無非是一種條件反應支配的動物。

眼前就是溫柔鄉，他卻一秒鐘都不想呆，正如當初一秒鐘都不想耽誤的一頭扎進來一樣。于曼曼用腳踩住他的肩膀，猛地一踹，唐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起來特別的滑稽。

“滾吧滾吧滾吧，臭男人，老娘稀罕你？”

唐豐趕緊陪著笑，“曼曼別生氣，我忙完就過來陪你，馬上就過來。”

“既要又要”是男人最致命的弱點，什么都想要，你就是個可憐蟲。

“滾！”

于曼曼咆哮起來。

唐豐一臉的錯愕。

“滾啊！你滾！”

看著唐豐屁滾尿流的滾蛋，逃命似的，于曼曼就發自內心的感覺好笑。

老板教她的這一套確實太好用了，簡直直指要害。裝傻充愣、投懷送抱、欲拒還迎、若即若離、撒潑撒嬌、歇斯底里，只有次序的區別，沒有效果的不同，看人下菜碟就是了。

等唐豐走了一會兒于曼曼才起身換衣服，收拾好自己畫了一個淡妝，整個人又顯得干練起來。事情還是要辦的，唐豐不足掛齒，公司的事情才是大頭。既然項目立項拿下來了就按照正常手續走，拿到土地就能讓施工方進場了，巴西那邊訂貨也就能正式下訂單，這樣等廠房一部分施工完成，最基本的散熱器部分完工，就可以開始設備安裝和調試。

很簡單，時間不等人。

她不是很明白老板為什么對此諱莫如深，實際上她倒是覺得無所謂，泄露就泄露了唄，在她看來其實爻啟的使命很簡單：

把“生物模擬器2號”做好。

這一步做到位，爻啟這家企業的壽命也就該終結了，反正老板是這么說的。生物模擬器1號用了一家韓國的公司，拿到想要的東西以后那家公司也就壽終正寢，這個事情是老板告訴她的。想到這里于曼曼無比的思念老板，現在就想丟開這些，一頭扎進老板的懷里，隨便干什么都行。

傳統的生物芯片沒有前途，頂多頂多能夠在生物制藥上面有一些建樹，而他們的不一樣，或者說，他們做的就不是什么生物芯片。與其說是生物芯片，不如說是一種結合了量子計算的生物化學過程模擬器。傳統生物芯片里面植入的DNA片段和各種生物反應片段，過程是不可逆的，只能得到有限的結果。但是老板做的東西不一樣，她也不是特別理解是怎么具體運作的，總之，可以模擬的生物化學、分子生物學過程越來越多，越來越接近大自然。

生物模擬器1號是一個位于韓國釜山的小型量子計算機集群，他們有一批計算機不過那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算法，這些算法絕對不可以泄露，不可能放到任何云算力上去，計算結果泄露都沒問題，算法本身的泄露才是致命的，這才是爻啟堅決要自建算力的根本原因。

從算法編制編程、投放、運算直到最后出結果，必須要全程保密可控，哪怕是他們準備做什么，也盡量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是那天老板抱著她的時候在她耳邊說的。

她幾乎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老板，這幾年來這一點越來越堅定，因為事實證明老板的判斷和決策總是對的，老板幾乎全知全能、無所不能。

唐豐發了個信息過來，她只看了頭幾個字，“曼曼對不起……”什么的，就沒再繼續看。留著這個人也不錯，如果還有什么障礙可以利用他，至少不要給自己找麻煩，項目跑起來就沒他什么事兒了。想到這里胡亂回了一個“嗯”，接著就安排趙路抓緊去辦各種手續，這些雜事兒就不需要她來辦了。她也只需要跑跑腿，去開發區里完成審批手續，有個自動引導機器人會帶著她把所有需要現場辦理的手續都完成，整個過程也就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下午三點剛剛上班沒多久就弄完了一切手續，這時候她才有時間看手機，唐豐的信息炸了，發了好幾十條的樣子，她都沒有看，只看到那個老板的號。

“曼，辛苦了，進場后就回來吧。”

于曼曼的淚水奪眶而出，有點兒委屈，又有點驚喜。

岳成剛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喬志亮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意外的是方瑜居然也來了！

“咋啦亮子？”岳成剛老伴兒的事情他聽說了，但是鋼叔看著卻沒什么悲傷的意思，身板直直的，聲音也震得耳朵疼，一邊正在收拾輸液臺的護士都拿白眼翻他。

“差點兒熟了。”周武嘴里還塞著吃的，易知秋剛剛被他換回去，給他帶了吃的。野戰醫院有野戰醫院的伙食，那叫“病號飯”，是根據醫囑做的只能給喬志亮吃。

“熟了？”方瑜莫名其妙的問道。

“嗯吶，方姐你怎么來了？”周武嘟囔著說，喬志亮還在震驚中說不出話。

“你別墨跡，他怎么熟了的？”

“制冷凝膠破了，燙掉了點皮而已，你聽他胡說。你怎么來了？”喬志亮最關心的也是這個。

方瑜無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軍裝，敬了個禮。“喬志亮同志，替補調查員方瑜向你報到。”

“你一個少校你給我報什么到……”喬志亮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內保的怎么給調過來干特偵了？

“順便，”方瑜從手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大紅色的本子，“因為你的英勇表現和關鍵性作用，上級決定給你提前晉升軍銜和職務，喬志亮少校。二等功年底評功評價才有了，你先嘚瑟嘚瑟。”說著把大紅本子遞給他，那是一份少校任職命令。

“二等功？咋才二等功？”周武飯都忘了吃，端起一勺子飯懸在空中。

“真熟了才有一等功，等真的熟了再說吧。”說著踢了踢周武，讓他給鋼叔讓座。

“沒那么夸張，燒掉了一塊皮膚，肌肉也有一塊受損，摘了換的人工的。”方瑜聽著就肉疼，天知道他是怎么爬出來的。喬志亮現在右腿全部放在無菌氣囊里，光溜溜的很不好看，一直在扯被子去蓋住卻扯不到位，周武跟看不見似的，方瑜又不好意思動手，還是岳成剛給解了圍拖過來蓋著。

“你負傷這段時間方瑜負責你的工作，今天過來跟你交接一下，另外有幾個案子也要溝通一下，下一步我們的工作有比較大的變化，你要撐得住我們聊一聊？”

喬志亮表示撐得住，方瑜拿了個枕頭給他墊背后半坐著。這幾天他才能感覺到傷口疼的，最開始高溫蒸汽直接殺死了皮膚上的末梢神經，換肌肉、植皮之后開始愈合才能感覺到鉆心的疼。

“行，這么說吧，”岳成剛老實不客氣坐下來，讓周武去把病房的門關上，方瑜扯了倆輸液架支著一張隔壁床的白床單，弄了個簡單的投影幕布，就放在喬志亮的面前。“你們有沒有覺得一直以來我們都非常的被動？”

幾個人都沉默了，喬志亮其實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他清楚，自己只是一個大集體的一個小分子，很多事情不該他管的不要管。

“老實說，不怕老馮怪我，按照刑警的標準我們的工作是不合格的。”岳成剛嚴肅起來，挨個看了看在座的人，看他們臉上的表情。

“昨天那個李工跑來找了老馮，問你是不是以前來過‘云崖計劃’，說是什么科普博主。老馮支吾幾句給糊弄過去了，這事兒是他告訴我的，我也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前段時間我一直在追廣州那個醫生的案子，然后……”

然后是李老師自殺，這個所有人都知道，岳成剛有那么一瞬間神情萎靡了一下，接著就恢復了正常。

“是廣州這個案子給了我啟發。”

說著岳成剛打開了投影儀，上面是一張蜘蛛網一樣的圖，亂七八糟的看不出什么頭緒。

“這是案情拓撲圖，你們調查員不大熟悉，周武應該見過。”他掏出一根指示筆，激光光點落在床單上，他畫了個圈，圖像也跟著顯示了一個圈。“這里是廣州這個案子的基本案情，經過調查，這是針對一個普通兒科醫生的刺殺，目的也就是刺殺這個醫生，沒有其他目的了。”

“醫生？”周武問道。

“嗯，醫生，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醫生，沒有任何特殊之處，老馮注意到這個案子僅僅是因為它涉及到了我們的車-路-云一體化系統，這是為數不多攻破了系統全部安全措施的案子。”岳成剛說著，拿手里指示筆挨個點著所有人，像個上課的老師。

“你們看出什么問題了嗎？”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周武說，“這么大費周章，就為了一個普通醫生？”

岳成剛揮了揮指示筆，“對的！這個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于是就都開始去挖掘這個醫生的特殊之處，排查他的社會關系，梳理他的病人，總之就是要在他身上找到不普通的地方，你們也這么想的，對吧？”

喬志亮想，鋼叔多半是臨退休帶徒弟帶多了，搞得跟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似的。他接了話，“是這樣啊，花這么大代價刺殺他，總得有個理由吧？是不是醫鬧？”

“這里就是關鍵區別了，是刑事案件蓄意謀殺，還是無差別恐怖襲擊。”

“要是以前我也會這么想，畢竟是刑警。現在跟你們一起干，我不這么想了，在其位謀其政，要考慮無差別恐怖襲擊的可能性。這一點讓我打開了思路，我在全國刑事案件數據庫里用AI扒了幾遍。”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做案情匯報，而是在帶徒弟，于是改了口。

“呸，沒那么簡單，AI這東西就是個人工智障！實際上也就會一點兒檢索關鍵詞，簡單的語義分析啥的，真的要起作用還是得靠人腦子。”他用手點了點太陽系，“到時候我會把關鍵詞字典和語義邏輯給你們看，現在先不說這個，總之得把廣州這個案子的卷宗里面所有的關鍵字詞，按照你能想到的語義邏輯組合起來交給AI去檢索，把檢索出來的卷宗再大致看一遍理解基本案情，根據你的直覺來跟這個案子進行比對，從而把真正具有邏輯關系的案子全部找出來。”

“一開始我也覺得針對車路云的攻擊可能才是重點，在這上面浪費了不少時間，從各種可能性去尋找突破點，最終并沒有什么進展。”

“全國刑事案件的卷宗浩如煙海，刑偵可不是福爾摩斯探案集，那種拍腦門的分析屁用沒有，檢察院當你是個瘋子。我們要的是證據，鐵一樣的證據，可以形成證據鏈，把犯罪嫌疑人釘死的證據。”

“現實是光翻卷宗就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才最后真的找到了突破口。”想到老板李老師就是趁著自己查閱卷宗的時候自殺的，岳成剛表情不由自主的凌厲了起來。

“突破口在他醫生的身份上。”要是李老師沒有走，這事兒要少走好多彎路，可惜他不懂醫學，李老師可能是真的撐不下去了吧……

“云崖計劃遇襲之后我突發奇想，會不會是針對醫生的無差別攻擊呢？”他又掃視了眾人一眼，喬志亮有點兒奇怪，什么人要無差別攻擊醫生？

“突破口就是在這兒找到的，我檢索了全國所有針對醫生發起的犯罪，剔除掉其它犯罪動機的，包括醫鬧、仇殺、情殺和激情犯罪等等，只剩下所有的不明動機的卷宗，發現這些卷宗有幾個共同點。”

岳成剛干脆站起來，走到“幕布”旁邊，在上面直接畫。

“也就是這些案子了，既沒有抓到犯罪嫌疑人，也沒有明確的犯罪動機，這是兩個共同點，第三個共同點最奇怪，絕大多數遭到襲擊的醫生都是遺傳病領域的專家或者高手。”那張蜘蛛網一樣的拓撲圖現在大家也都看出來了一點眉目，最中間一排是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典型案子，縱向線條是每個案子的前因后果基本案情，橫向線條則是這些案子中間抽取出來的共同點。

“通常類似的案件發生太多，人們會形成一個模糊的概念，‘某一種人最近集中遇害’。但是形成這種概念，需要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這個領域恐怕已經遭到了嚴重破壞才有可能有所察覺。這方面的發現我也跟老馮溝通過了，很顯然我們不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這時候有兩條路可以走，你們先說說看你們的想法，有哪兩條路？”

“破一個案子，順藤摸瓜。”周武總算吃完了他的盒飯，眼珠子一直都緊緊地盯著老鋼的講解，這人一心二用完全沒問題。

“對的，這是一個辦法，但是我們不是刑警，這是刑警該干的活兒。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加強對類似人員的安保措施？”方瑜跟著說。

岳成剛笑了笑，“你是內保那邊過來的吧？”

方瑜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有點兒尷尬，喬志亮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全國這個領域的，有名有姓的醫生多達三萬多人，全體醫生數量高達72萬，而且你能肯定犯罪分子不會針對別的群體下手？這是不現實的。”

喬志亮也想說說自己的想法，想了想，不現實，就沒敢吭聲。

“小心假設，大膽求證，這個恐怕才符合你們，不，咱們現在做的事情的邏輯。”

“鑒于遇害醫生全部是遺傳病領域，少數幾個不是的，也有疑點能夠排除掉，所以我們可以假設這個襲擊針對的是遺傳醫學這個領域，真正的目標是遺傳病病人，先心、兔唇、連體嬰兒、血友病等等。人類歷史上不乏有歧視先天性疾病的群體，他們主張消滅遺傳病病人，某些極端宗教組織，納粹分子。”

喬志亮內心里一股憤怒泛起，這種行為針對的對象都是些極度無辜的人，他們生下來就要面對病痛，卻無力反抗，還得面對這些人。

“下面的內容屬于是大膽假設的部分了，我先說明，你們不一定要被我的思路帶跑，我這也是我一個人的看法。我年輕的時候辦過一個親生父親殺害親生兒子的案子，父親本人是個化工廠的工程師，他兒子是唐綜，唐氏綜合征。有一天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在網上留下了遺書，然后就跳樓自殺了。”

“他在遺書里說，他照顧了兒子整整18年，而他的兒子到現在也無法自己上廁所，但是他選擇殺死兒子并自殺并不是因為心力交瘁，而是他覺得人類的進化走進了死胡同，醫學干預讓大量本該滅絕的基因流傳了下來，人類實際上已經失去了自然進化的可能性，大致意思就是這樣。”

“這個帖子一開始我們忽略了，孩子的母親早已離開了家改嫁，殺人兇手已經自殺，頭兩天這個帖子并沒有引起注意，直到后來遭到舉報平臺才轉給了我們。我們封閉帖子的時候已經有數萬個點贊，評論區兩極分化很嚴重，有不少人贊同他的觀點，當然大部分是罵他沒人性的，只有少數幾個評論顯得很奇怪。”

岳成剛倒吸了一口涼氣，“近幾年這些案子，”他又在“幕布”上面重重的畫了幾個圈，差點把床單給戳下來。“又讓我想起了這幾個評論。”

“這個父親自殺了，這個案子也就成了死案，不過這幾個評論當時就讓我印象深刻。”

“他們用幾個不同的ID評論道：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