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6月5日,北京中南海居仁堂內(nèi)。
被尿毒癥折磨到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生命岌岌可危的袁世凱歪躺在病榻上。
此刻,卻是有一個人上竄下跳、火急火燎。
他讓法國醫(yī)生貝熙葉又給袁世凱注射了一劑強心針。
這個人便是一心想繼承皇位的袁長子:袁克定。
在強心針的作用下袁世凱只勉強擠出了四個字“他害了我”!
袁世凱口中的這個“他”究竟是誰呢?又是怎樣害的他呢?
在場的袁克定、徐世昌、段棋瑞、王士珍、張鎮(zhèn)芳一同見證了袁世凱的遺囑“金匱石屋”,上面赫然只有段棋瑞、馮國璋的名字。
此后,袁克定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皇太子夢隨著袁世凱的去世一同付之東流、前功盡棄了。
唯一嫡子 “斷袖”之癖
要說袁世凱這一生,妻妾成群,子女眾多,也算得是他的一項豐功偉績。
他一共有一妻九妾,32個孩子,17個兒子,15個女兒。
這袁克定是袁世凱的正室妻子于氏所生的唯一嫡子,袁世凱本與于氏感情尚好,卻因一句玩笑話,讓于氏獨守活寡幾十年。
這一天,袁世凱看到于氏系了一條紅色繡花綢子褲帶,便打趣道:“你系上這條褲帶,像個馬班子。”(河南人對“妓女”的俗稱)
這種話哪個做妻子的聽了會高興?
于氏對袁世凱說:“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可是明媒正娶的大太太,我是有娘家的!”
于氏本就是無心一說,可袁世凱多心了。
因為他的生母是繼室,他感覺于氏在揭他的短兒,戳到了他的痛處。
于氏還做了一件令袁世凱難堪到下不來臺的事……
在他接替孫中山擔(dān)任大總統(tǒng)期間,有一年過元旦新年。
各國駐華公使和夫人們先后來到總統(tǒng)府給袁世凱賀年,本就目不識丁、不懂禮節(jié)規(guī)矩的于氏,在這種場合下更加手足無措、神情緊張。
這時,某國公使欲和于氏行握手禮,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亂了方寸。
竟然當(dāng)著公使的面,把身子偏了過去,并且面帶羞色地發(fā)出了“嗯”的一聲,還將雙手縮到背后了。
一時間,弄得這位公使頗為尷尬,只好匆匆退了回去。
從這以后,袁世凱越發(fā)嫌棄這位上不得臺面的原配夫人, 從此便把她打入了“冷宮”。
由于袁克定是嫡長子,袁世凱自是寵愛有加。
無論在哪里任職,將袁克定打小兒就帶在身邊。
袁世凱在天津擔(dān)任直隸總督期間,權(quán)勢滔天、呼風(fēng)喚雨。
袁克定更是仗勢欺人、有恃無恐,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大爺”;他的住所門上就掛著一塊牌子,大大地寫著三個字“大爺處”。
在天津一帶一提到“袁大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然也是無人敢惹。
袁克定與當(dāng)時也在天津的另一位大爺“大城李”(太監(jiān)李蓮英的侄子李福堃)發(fā)生了一些小磨擦,險些給試圖在政治上一手遮天的袁世凱帶來禍患。
后來在袁世凱屈尊求和,百般討好的情況才得以平息。
我們這位袁大爺這一生最大的愛好是聽京劇,這個愛好到也無傷大雅,閑來得趣。
但是他的另一個癖好,絕對令人瞠目結(jié)舌。那就是“斷袖之癖”,現(xiàn)在稱為同性戀。
袁克定除了在中南海有一套住房外,還在萬字廊邊有一座小院,以及 北海團城、錫拉胡同、小湯山、西山等地建有自己的私邸。
之所以有這么多住處,是為了私生活不受打攪,方便他“享受”生活。
在他的私邸中,也總有那么一些儒雅俊逸的小書童或唱戲的男旦服侍他。
有一次,袁克定與男寵玩得高興,男寵撒嬌的聲音高了點,他還提醒男寵小聲一些,不要讓旁邊的張大人聽到。
張伯駒還為此戲題一絕:斷袖分桃事果真,后庭花唱隔江春。撤嬌慎勿高聲語,隔壁須防五大人。
他的這些個男寵們在解放前夕,袁克定窮困潦倒之時,偷拿或倒賣了他不少的錢物和財寶。
參與和談 出使德國
1910年3月31日,汪精衛(wèi)、喻云紀(jì)、黃復(fù)生謀刺攝政王載淬,事敗被捕,判處死刑。
與汪精衛(wèi)有過一面之交的袁克定在同盟會的請求下,從中周旋,上下打點,四處活動。
最終,汪精衛(wèi)由死刑改為監(jiān)禁,后來又因為形勢的變化釋放出獄。
可以說袁克定是汪精衛(wèi)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袁克定,汪精衛(wèi)早已命喪黃泉。
1911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fā)后,袁世凱父子上演了雙簧大戲。
袁克定在南北和談期間,全權(quán)代表袁世凱,憑借與汪精衛(wèi)的關(guān)系,向汪提出解決時局的三個條件:
一、 推舉袁世凱為臨時總統(tǒng);
二、 實行南北統(tǒng)一;
三、 袁世凱對蒙藏地區(qū)用“皇帝名義”。
汪精衛(wèi)對此絕無半點異議,他就此致電黃興,征詢意見。
黃興回電明確表示“中華民國大總統(tǒng)一位,斷舉項城無疑”。
1912年2月 15日,袁世凱終于如愿以償,南京臨時參議院選舉他為臨時大總統(tǒng)。
就在黎元洪副總統(tǒng)入京赴任的那一天,袁世凱召袁克定速回京師。
不料想,袁克定在騎馬趕往彰德火車站的路上,從馬上墜下,腿部骨折,以致終身殘疾。
1913年,袁克定赴德醫(yī)治腿疾,實則另有企圖。
袁克定向德皇力陳中國非君主立憲不能圖強,深得威廉二世的同情與贊賞。
威廉二世將一封親筆信交給袁克定,請他轉(zhuǎn)交其父袁世凱。
“請轉(zhuǎn)告袁大總統(tǒng)閣下,我國將在外交方面全力支持他。”
袁克定回國以后,將威廉二世的態(tài)度告知袁世凱。
“干得好”袁世凱拍著克定的肩膀不禁欣喜若狂。
袁克定在袁世凱復(fù)辟稱帝這一事情上不遺余力,其皇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個“小記兒”,袁克定的小名(他出生時額頭有一塊青色的胎記)日后的政治野心絲毫不亞于他的父親。
爭儲心切 欺父誤國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袁世凱外交重心由之前的英、美轉(zhuǎn)向德、日。
他的帝制活動勢必要在外交方面首先得到日本的承認與支持。
日本方面對于袁世凱稱帝野心早已洞若觀火、了然于胸。
日本駐中國公使日置提出“二十一條”文件后,袁世凱大聲命令在場的總統(tǒng)府內(nèi)史夏壽田“你立刻把關(guān)于帝制的所有事情給我停下來。”
這下可急壞了大公子袁克定。
殊不知,他早已將“大皇子印”的金印私刻好,正夢想有朝一日登上太子的寶座呢!
為此,袁克定不惜鋌而走險,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輿論界。
他先是在日本外務(wù)省在京出版的漢文報紙《順天時報》上大做文章。
每天編造一份假的《順天時報》供袁世凱閱覽,真的報紙嚴密控制,不準(zhǔn)流入中南海。
將袁世凱蒙在鼓里,他還信以為日本政府很支持他稱帝,根本不知道 日本政府的態(tài)度已在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
不料,袁世凱的三女兒袁靜雪的一個小丫頭,用整張的真版《順天時報》包了一包五香蠶豆送給袁三小姐。
袁三小姐留意到這張《順天時報》的論調(diào)與平時所看的極為不同。
于是,她拿這張報紙與同一天出版的假報進行反復(fù)的比對,發(fā)現(xiàn)了問題,并告訴了自己的父親。
第二天一大早,袁世凱派人叫來袁克定。
袁克定一看露了餡,“通”的一聲跪地求饒。
袁世凱氣得渾身發(fā)抖,舉起皮鞭,對準(zhǔn)袁克定沒頭沒腦地就是一頓狠抽,邊打邊罵“孽子呀,欺父誤國!欺父誤國啊!”。
1915年7月,擔(dān)任美國霍普金斯大學(xué)校長的古德諾博士訪華,袁克 定熱情地接待了他。
并于8月20日古德諾在北京《亞細亞日報》上發(fā)表了他的著名論文《共和與君主論》,繼續(xù)重申他關(guān)于中國民智低下,只宜行君主立憲而不宜行共和的論點。
袁克定的謀友楊度,借機推波助瀾,向袁世凱進呈《君主救國論》, 作為復(fù)辟帝制的理論張本,深得袁世凱的歡心。
在袁克定的直接授意下,1915年8月由楊度牽頭,聯(lián)絡(luò)劉師培、嚴復(fù)等人成立了籌安會。
這標(biāo)志著袁世凱帝制活動進入了公開化階段。
1915年9月6日,在袁世凱的老師著名學(xué)者嚴修的勸說下,袁世凱派親家楊士崎到參政院,宣讀了大總統(tǒng)就時局對全國的宣言。
表示“改革國體,經(jīng)緯萬端,極宜審慎,如急逮輕舉。恐多障礙,本大總統(tǒng)有保全大局之責(zé),認為不合時宜。”
一瓢冷水澆得袁克定氣急敗壞、抓耳撓腮。
袁克定痛罵嚴修,揚言道:改行帝制是改定了,現(xiàn)在已是四海皆知,怎么能出爾反爾?那樣結(jié)果豈不更糟?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誰要是能擔(dān)保取消帝制袁氏家族永遠沒有危險, 則姓袁的不做此皇帝!試問誰能擔(dān)保?
說話間,舉起手中的拐杖,惡狠狠地將窗戶上的玻璃悉數(shù)捅得粉碎。
又抄起大瓷瓶,將穿衣鏡打得粉碎。
袁克定歇斯底里般瘋狂地發(fā)泄著。
拒當(dāng)漢奸 保全晚節(jié)
1916年6月6日,袁世凱在中南海居仁堂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在舉國上下一片罵聲中悒郁而終,哀克定亦是頓失臺柱,倉惶如喪家之犬。
袁克定跪在父親的靈前,哭喊著“ 我對不起爸爸!我對不起爸爸!”
在分得遺產(chǎn)后,他便遷往天津,后又遷回北京,住在寶鈔胡同。
這期間,他灰心喪氣,對世事仿佛全然失去了興趣,只是盡情地吃喝玩樂,不久就把全部家私揮霍一空。
此時,只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守在他的身邊。
每天到街上撿食一些爛白菜幫子,蒸窩窩頭給袁克定吃。
沒有新鮮蔬菜,更沒有大魚大肉。
盡管如此,每日開餐時,袁克定仍然正襟危坐,胸戴餐巾,用刀叉將窩頭切成片,佐以咸菜入餐。
不肯放下他“皇子”的身段,那場面是又好笑又凄涼。
30年代中期,華北危機,漢奸王揖唐聯(lián)絡(luò)一些人,在《庸報》上刊登聲明,鼓吹“華北自治”,認賊作父。
在聲明的署名中,領(lǐng)銜的便是袁克定。
兩天后,袁克定在報上登了一則啟事,鄭重聲明否認與此事有任何牽連。
那時,蔣介石推行“ 攘外必先安內(nèi)”,對日本的侵略一味退讓,華北 早已基本控制在日本人的手里。
袁克定在這種形勢下,敢于登報聲明自己的政治態(tài)度,表明立場是要有相當(dāng)?shù)挠職夂凸菤獾摹?/p>
這時候,汪精衛(wèi)出面了,一方面勸日本人給袁克定一些活動自由,另一方面,又托人帶上禮品和一筆款子去游說袁克定。
但袁克定只收下了禮品,表示不忘他們的私誼,則分文不取,如數(shù)奉還,顯示了袁大公子作為中國人的氣節(jié)。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袁克定住在頤和園,每日以書畫自娛。
一次傅作義將軍游覽頤和園,經(jīng)人介紹與袁相識。
傅作義將軍便談起八年淪陷時期,袁克定不受威脅利誘,不降日偽, 拒任偽職的舊事,語氣中含著高度贊揚。
袁克定手捻胡須,微微地笑了,他為自己在日偽統(tǒng)治時期沒有喪失晚節(jié),也甚感欣慰。
中華人民和國成立后,袁克定被聘為北京文史館館員,月薪60元。 后來,他連這60元月薪的工作也丟了,每月在街道領(lǐng)取20元的救濟金,直到1958 年死去,終年 80歲。
1938年12月,在袁克定60歲生日的時候。
張伯駒為他寫下一副壽聯(lián):桑海幾風(fēng)云,英雄龍虎皆門下;蓬壺多歲 月,家園山河半夢中。
袁克定的一生怕不是在半夢半醒中,夢時多為己私欲,醒時方知中華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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