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水管工
平安里地鐵站，四號線換六號，
有一段很長的下行扶梯，長到可以
讓你想起、又忘記某個人。那天，
我沿扶梯下行。直到面前
出現一位拎紅色提包的女生，
她穿米色大衣，袖口堆滿毛絨，
頭戴藍牙耳機，似在聽歌，
一邊聽，一邊左右搖擺身體，
紅色手提包在她身前晃動。
我在她身后停住，階梯狹窄
突然下行會撞到擺動的手提包，
也不想打擾她聽歌的心情。
模仿馬里奧，觀察幾秒鐘后，
在紅提包轉動到我這邊時啟動，
轉到另一側時快速通過，那一瞬間
我聽到，她輕輕的哼鳴。
流氓
飯桌上，偶爾會向朋友講述，
在咖啡館、健身房以及
跑步道上見到的漂亮姑娘，
我會說起，她們優美的身姿，
嬌好的面容，離去時的迷人背影。
這時，經常會有人問道，
“喂，你有沒有拍她的照片？”
還有人會更直接地說，
“你怎么不上去要她聯系方式？”
這時候，我會放下酒杯，
盯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朋友，我只是欣賞生活中的美麗，
我可不是個和你一樣的流氓。”
吃了臘八飯，離過年還有二十二天半
聽到這句話時，剛走出公廁，
洗手，聽見門口女清潔員
與靠墻抽煙的大叔攀談。
一身舊日橙黃色工作服，干凈
整潔，被毛衣撐得鼓鼓囊囊。
她俯身拖洗臺階，繼續說話。
“從前一到臘八，年味就來了，
我二爺這天會殺一頭豬，你知道
我二爺，為什么在這天殺豬嗎？”
大叔對太陽吐出藍色煙霧，搖搖頭，
我從洗手池起身，側身烘干。
“因為我二爺是臘八的生日，
我也是臘八的生日。臘八這天
我二爺一定會殺一頭豬，然后
到俺家背俺。他會說，閨女，走，
二爺家過生日去，肥嘟嘟的
紅燒五花肉，今天管夠！吃了
臘八飯，離過年還有二十二天半。”
第二次聽到這句話時，已走出
十幾米，并在心里默默祝福
這位勤快忙碌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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