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窺人

（根據中學課文吳伯簫《燈籠》改寫）

今天準備了很多燈！！

準備把W先生抓過來！！

一盞一盞，

照射一下，

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測試一下他的三觀或者人性！！！

來！！

開始之前！！

先隨便搞一盞過來！！

練練手，

小試一下！！

聽說小孩雖然不像那種撲燈的蛾子，

愛光明而至焚身，

不像有的大人那么偏執，

但是還是都喜歡火，

喜歡亮光，

仿佛是天性！！！

來來！！

這里有個，

放在小黑屋里哭的寶子！！

先隨便搞盞過來，

照一下，

看看哭聲會不會馬上停止！！！

（5）

哇！！

果然！！

果然！！

那確實是，

喜歡火，

喜歡亮光，

應該是人的天性！！！

（6）

其實應該早料到了！！

原來在試驗的時候就發現，

歲梢寒夜，

玩火玩燈，

除夕放煙花，

放焰火，

都是很多天性還沒有隱藏起來的孩子的必上菜，

少有例外！！！

（7）

至于那些城府很深，

瞻前顧后的大人，

雖然怕煙煙火火非常危險，

可能會把他們在這個世界的生存資料，

都燒沒了，

甚至讓他們提前終結這趟人間旅行，

心有不甘！！！

（8）

進而，

經常拿“玩火黑夜溺炕”，

也就是會下水道失禁，

這種幾近恐嚇的話，

嚇唬小孩，

卻依然雙標，

偷偷還是要在神龕里點起各種燭來！！！

（9）

廢話不多說！！！

把W先生抓來吧！！！

直奔主題了！！！

先拿那盞，

他小時候經常跟家里的長工，

去接祖父的燈籠過來！！！

（10）

對！！

把他放倒在這里，

先用這盞，

照一下！！

看看他的三觀或人性！！！

（11）

他的祖父以前是，

當人民調解員的！！

晚年經常被邀去，

幾公里遠的城里當和事佬，

一去一整天！！！

回家總是很晚！！！

（12）

要是碰到夜晚沒有月燈，

擔心伊有什么旦夕禍福，

他就要和他家的長工去接！！

一路就是帶著這盞燈，

還有一把防身的腰刀，

以及一點那種四時必備的可以娛樂至死的家常嗑！！！

（13）

不過那時他對人情世故還不懂，

不知道法律是好是壞，

雖然來到這個濁世，

已經不純潔了，

但對什么爭奪利益的訴訟官司，

還沒有太多概念！！！

（14）

他的祖父也挺好，

在路上不輕易跟他吐槽那些爛事，

倒是很會引導話題，

一路數著牽牛織女星，

談那些進京趕考的，

也是比較文藝的掌故！！！

（15）

像什么雪夜馳馬，

荒郊店宿，

每每都令他，

沉浸其中，

忘記路之遠近！！！

（16）

村里的旺財，

遠遠看到這個燈籠，

則每次總是以為是什么歹徒，

開始亂吠，

等認出是自己人，

這個笨笨才又趕緊奔過去乞憐搖尾！！！

（17）

這時到家，

常常已經是，

十點，

甚至，

十一二點！！！

趕緊吃飯，

給身體加油，

充電，

補充生物能，

夜宵吃完，

這盞燈籠就那樣還在院子里亮著！！

看！！

測出來了！！！

原來他在這個燈下，

會想起那種闔家安康的靜穆，

像是一次次又躲過一劫，

有種一輩子都會思慕那種僥幸的感覺！！！

來！！

換一盞過來！！

拿那盞，

他開始到村里上學，

天剛蒙蒙亮就得去早自習，

晚自習還要披星戴月來回，

提的那個！！！

（21）

對！！！

就是這盞！！

他每次上早學，

上晚學，

他的母親都會吩咐他，

路上黑，

打這盞去！！！

（22）

你們看，

用這個照一下，

他就會，

不斷想起小時候在村里上學，

要挑了燈籠走去，

挑了燈籠回來的事，

他已經感到深深的悵惘了！！！

（23）

他的很多死去的記憶，

都開始攻擊他！！！

像母親給留的宵夜食品，

都是在親手接過燈籠后，

遞給他的！！！

（24）

還有！！

母親為他特別預備的，

那支小的紗燈，

樣子他也還記得，

清清楚楚！！！

（25）

以及，

又回想起，

他當時人已經是，

站在青春的尾巴，

母親的頭發已都全白！！！

（26）

他又在深深的悵惘！！！

自從遠離鄉井，

為了安身立命在外面不斷折騰，

像那種慈母口中吩咐的話，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

（27）

好！！

這樣的話，

就再多照一會兒，

讓他再，

多惆悵一會兒！！！

等他自己不惆悵了再繼續！！！

（28）

好好！！

好好！！

看！！

人都是很聰明的，

很會自我調節的，

很快就好了！！！

知道這種內耗的東西，

意思意思就可以！！！

（29）

來來！！

現在換盞那種，

什么鄉俗還愿，

除了唱戲、掛神袍，

還常常會在村頭高掛一盞的，

紅燈！！！

（30）

對！！

就這種！！

這種掛在村頭燈柱的，

還常常有松柏枝葉，

做點綴！！！

（31）

來！！

照他！！

照他！！

看看他什么反應！！

快照！！

快照！！

（32）

哦哦！！

原來照出了一個知識盲區！！

他的反應是，

曉得掛紅燈，

如同盛伏舍茶、臘八施粥一樣，

是行好的意思！！！

（33）

但是，

用松柏枝葉點綴，

是什么象征，

他就不甚了然了！！！

不知道是哪個肇事者，

第一個自定義的！！！

（34）

不過！！

他也在聯想，

要是有孤行客，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

黑夜摸路，

正四面虛驚的時候，

忽然發現暗夜下這盞高照的紅燈，

應該會以去村不遠而默默欣喜起來！！！

（35）

看來！！

這也折射了，

他也是贊同，

在不見光的世界，

人都是容易亂來的，

可能暗中捅刀，

投反對票，

給什么最差評，

甚至憑借單口鑠金，

但是在見光的世界，

大家還是會盡量一起維持一個表面的妥協！！！

（36）

好好！！

過！！

換下一個！！

這個來個那種，

什么唐明皇在東宮結繪彩為高五十尺的燈樓！！！

（37）

而且要遍懸什么珠玉金銀，

讓什么風至鏘然，

復原那種，

非常古遠的盛事！！！

（38）

天啊！！

看！！

這個竟然，

照出了，

他的恨的魔鬼！！

他不斷反饋，

只恨一直無緣觀賞！！！

（39）

唉！！

其實不應有恨！！！

沒得看就沒得看！！！

有的人通過好吃好喝好看，

收獲形而下的滿足，

有的人對著一張白紙，

也可以生出世上沒有的珍奇！！！

（40）

再換吧！！

搞點那種，

太平豐年，

在山城小縣，

元宵佳節，

張燈結彩的，

給他看看！！！

（41）

臥槽！！

他竟然一下就坐起來了！！

要去湊熱鬧！！！

要去跟著一條龍燈在人海里跑到半夜，

也不知疲乏！！！

（42）

要去看那種慶豐酒店的，

跑馬燈！！

要去猜那種源亨油坊的，

燈謎！！

回了家睡覺，

還要將一掛小燈懸在床頭，

讓夢都隨了蠟火開花！！！！

（43）

好！！

這個也這樣過吧！！

一言以蔽之，

也是說明，

還是比較熱愛生活的！！！！

（44）

唉！！

以前也用這種，

照過那種被生活嚴重傷過的，

后者反應就比較消極，

像是那種也是已經被教老實的！！！

（45）

來！！

再換一個！！

來個那個，

他有個同族姐姐遠嫁，

大操大辦，

曾聽過徹夜的鼓吹，

看過滿街的燈火！！！

（46）

雖然轎前轎后，

不像《宋史·儀衛志》記載，

有打燈籠親事官八十人那么大陣仗，

但那種流光溢彩的景象已夠把人鎮住！！！

來個那種轎前轎后的燈籠！！！

（47）

好！！

用這個也照一下！！！

看看什么反應！！！

看看可以，

檢測出什么三觀，

或者人性！！！

（48）

看！！

他想起了，

那時那個姐姐家，

好像還是什么京官，

現在階層已經下滑到，

也是破落戶了！！！

（49）

他在問，

他們家進士第的官銜燈，

應該還有吧？？

垂珠聯瓏的朱門，

可能早已褪色了吧？？？

（50）

唉！！

這應該就是，

什么階層，

就有什么階層局限的毛病吧！！！

（51）

如果他也是能量巨大，

也是什么首富，

首席，

首長，

首腦，

以及鍍金的首善，

就不會有這種emo！！！

（52）

不會說，

進士第的官銜燈，

應該還有吧？？

垂珠聯瓏的朱門，

可能早已褪色吧？？？

而是快去給我把她撈起來！！！！！

（53）

好！！

下面搞點那種，

從前很引起過他的喜悅的，

可以用朱紅在紗燈上，

描出宋體字的！！！

（54）

來！！

這個是，

可以在紗燈上，

請他題，

“尚書府”，

或“某某縣正堂”之類的！！

（55）

這個，

他好像，

挺懂得其中的意思，

很是感到，

自己要是可以這樣，

還挺不凡的！！！

（56）

再來個，

那種普普通通的，

純德堂的，

家用燈籠，

給他題一下！！！

（57）

這個他也，

欣然應允，

感到，

也是，

同樣勾起，

他的愛好來！！！

（58）

他說，

并不是他的思想傳統，

或羨慕什么資本，

而是根本就是對那種玩意純愛，

就是喜歡在那種燈上，

給人亂題！！！

（59）

好吧！！

那就當作，

只是，

一種，

惡趣味！！！

（60）

好！！

再來！！

再來！！

這次來個宮燈吧！！！

（61）

這種燈他還沒有見過！！

好！！

來！！

他已經在聯想了！！

覺得這種的，

總該有翠羽流蘇的裝飾吧！！！

（62）

而且在想，

假定是暖融融的春宵，

西宮南內應該有人在，

趁燈光，

調綠嘴鸚鵡，

也有人在，

秋千索下，

緩步尋一脈幽悄！！！

（63）

雖然，

“好一似揚子江，

駕小舟，

風狂浪大，

浪大風狂”的漢獻帝，

也許也有燈籠做伴，

但應該處境也很可憐，

蠟淚怕是已經數不著長！！！

（64）

好！！

聽之任之吧！！！

都是語言陷阱！！！

沒有真相！！！

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這樣！！！！

（65）

可能嘴里都說著不好，

身體卻非常誠實，

如果可以進去，

整天像已升天，

也不敢大聲說，

我在宮里過得很好！！！

而也是要雞賊地刻意保持低調……

（66）

來來！！

最后！！

來個那種，

在塞外點兵，

吹角連營，

夜深星闌時候，

將軍在挑燈看劍的，

那種燈！！！

（67）

看！！

他好像，

還非常欣賞這種！！

瘋狂點贊這種，

是最壯的！！！

（68）

而且特別希望那燈籠上，

寫的幾個斗大方字是，

霍去病，

李廣，

裴度！！！

這些悍將！！！

讓匈奴見了都不敢下馬！！！

（69）

如果是這樣，

正蕭蕭班馬鳴，

他就愿也是，

那燈籠下的馬前卒！！！

看來他膽子還挺大！！！

（70）

像那種無知者無畏，

對人性沒有充分的預估，

就敢隨便把自己交出去！！！

他剛才來的時候喝了幾杯了，

那就送他去做馬前卒吧！！！

先從這個治起！！！！

（71）

沒事！！

看上去好像都是好好的，

都是要，

死好幾回的，

先死幾回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