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我對故鄉有了很多新的感受,它于我而言不再那么割裂,而是真的溶于我的生活。我想帶你回到我的家鄉,這是一座不通列車的東北小城——樺甸。
曾經我覺得我已經有了更大的世界,故鄉只能是故鄉。我把故鄉和我的生活分得很開,覺得回家才是當大人,陪奶奶說話聊起小時候、在媽媽面前表現的像個懂事的孩子、陪妹妹玩要有耐心、早起早睡、不打游戲、多陪陪家人,一切都讓我有一種刻意的疲憊感。
這樣的好處是,因為想離開故鄉,所以更有決心去面對世界,我把故鄉遠遠地拋在身后,生怕稍一松懈就又被打回原形。
可矛盾的是,我在前行的路上需要時時面對故鄉(的影子),處處尋找故鄉。
卡夫卡說:語言是故鄉有聲的呼吸
很多作家都對故鄉有過自己的表達,我想他們的意思是同樣的:我們身上處處顯著故鄉的烙印,我們時時都在面對故鄉(這是一種對自我的拆解、剖析)。
我喜歡的旅行方式是鄉土的、自然的、淳樸的、煙火氣的,包括很多作家的一些鄉土文學,我想他們的意思是同樣的:我們懷念故鄉、追憶故鄉,并處處尋找故鄉(這是一種對自己的療愈)。
我們對故鄉或者說是原生環境是愛恨交織的。
賈樟柯說:所有的遠行,最終都能幫助自己理解故鄉,只有離開故鄉才能獲得故鄉。
我的解讀是,遠離才能擺脫原生環境的影響,自我探索、自我剖析、并自我療愈,更好的理解故鄉、獲得故鄉。那么我想在后面再加一句:理解療愈過后,重返故鄉、融合故鄉(重構),才能真的接納自我、擴大胸懷、包容理解更大的世界。我們需要帶上故鄉一起啟程。
今年我帶回了幾本書和電腦,想隨時記錄一些想法,而正是看書和記錄這兩個我日常生活的習慣,讓我獲得了很大的安全感。并在思考中慢慢發覺、探索這個我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呼蘭河傳》中有這么一句簡直是東北小城人民的真實寫照:他們照著幾千年傳下來的習慣而思索、生活,他們也許顯得麻木,但他們也敏感而瑣細,芝麻大的事他們會議論或者爭吵三天不休,他們也許愚昧而麻木,但他們實在沒有害人或自害的意思,他們是按照他們認為最合理的方法,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東北人能量很高,不管是正能量還是負能量,他們都“用力”的說;東北人是樂觀的,前一秒罵天罵地罵爹罵娘,后一秒“誒,大妹子你家哪的”,仿佛他們早已知道結局卻不畏懼,生活依然是該怎么過就怎么過;東北人是熱心的,他們仿佛天生有強烈的照護使命感,讓不熟悉這種文化的人覺得走進別人的劇本,成為滿足他們使命感的NPC了;
文字與鄉村的交融有一種“鄉村文藝”的氣息,我覺得“文藝”代表著一種感受力,這個世界有多美妙就依賴于你的感受力,能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發現我重拾了小時候對故鄉最純真的探索欲。
冬天家雀、野雞沒有食物,跟著我媽上山喂鳥
沒有人走過的地面,你會選擇走田壟(苞米殘留的柵子,能確保是高地,下面是穩固的),還是不知深淺沒有痕跡的路線?我選前者,我媽選后者。
我說:你不怕下面是溝或者是松的苞米桿垛,塌了再給你壓底下嗎
我媽:那怕啥,能有多深,我肯定能起來,頂多就是鞋殼灌包唄(*雪進到鞋里)
躺在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曬太陽
秋天摘的草莓、甜李子洗干凈在鍋里煮一下,放冰柜里凍起來,等到冬天冰柜就可以關了,室外就是天然的大冰柜,過年小孩們都回來了再打開吃。
我說我想今年十一回來收地,參與一下植物自然的生長和凋零,或者說是收獲。
雪是什么形狀
風是什么形狀
火是一種能量嗎
浸了雞肉的蘑菇是什么味道
今年因為整個人狀態不好,能量很低,沒有努力的情緒經營,卻回歸本真收獲了或許之前一直存在但不被我信任的關愛。我發現我一直覺得自己不被愛,以至于拼命的向外尋找愛,可恍然發現,愛就在那里,是我的不信任讓我看不到它們。
這個不信任可能來自于我覺得他們不懂我不理解我,很難對我感同身受,但,要相信:愛就是愛!
故鄉給了我重新啟程的能量,我深深的愛著這種不可斬斷的關系,它就在那里,那是一種真實的、自然的、牢固又疏離、舒服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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