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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有位朋友問我，咱們什么時候才能出現李白那樣的藝術家，我說按照歷史時間線類推，今天的李白還沒出生，陳子昂都還沒寫出《登幽州臺歌》呢。文藝有時候就像種植，不能心急，要相信時間的力量。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聲音，比如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它們在當時都是最流行的大眾文化。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藝術不管是哪種形式，首先要滿足的一點是，它必須為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當電影《哪吒2:魔童鬧海》總票房超過一百億時，當它讓縣城沉寂多年的電影院一票難求時，似乎讓人看到了傳說中的“萬人空巷”是什么樣子。

從去年的《黑神話：悟空》開始，到今年的《哪吒2》，中國文娛行業仿佛突然爆發了。這兩部作品不僅僅是火爆那么簡單，更有一種轉折的意味，《黑神話》是首部國產3A游戲，并且在全球熱銷，同樣引發國際熱潮的《哪吒2》，則是國產電影首次登頂全球動畫電影票房榜，也讓全球影史票房榜前列中首次出現中國電影的名字。它們的成功讓世界看到，中國不但擅長生產各類工業產品，同樣有深厚的文化創造力和消費力。

其實不管是悟空還是哪吒，都是老故事了，多年來以這兩個人物為主角的影視作品難以計數，為什么這兩個IP偏偏在這個時候一起火遍全球呢？

應該說是時代走到這一步了，這是所有機緣成熟的結果。其實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大鬧天宮》《哪吒鬧海》等國產動畫片藝術水準很高，后來的西游、封神題材作品中也有佳作，但那時候中國的文化消費能力和國際影響力均不太夠，這些作品還產生不了這么大影響。

坦率地說，更主要的原因還是那些作品的“工業含量”偏低。而反觀全球影史票房排行榜，占據前列的幾乎清一色都是大制作、科技含量高、能給觀眾帶來視覺震撼的大片，只有這樣的電影才能撬動百億級別的票房，這是電影行業的規律，而那時候的中國影視并不具有這種實力。

不管是《黑神話》還是《哪吒2》，其實都是中國影視工業整體進步的成果。比如《黑神話》的開發中，國產算力的提升對于渲染游戲畫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只有真正精良的制作水平才能震撼見多識廣的國際玩家。而《哪吒2》更是集結了138家中國動畫公司，1900余個特效鏡頭實現全部國產化。

國產的重要性不但體現在制作技術上，也體現在藝術理解和呈現上。美歐影視工業實力也很強大，他們也拍過《花木蘭》等電影，但效果平平，因為這些經過數百上千年沉淀的中國故事，必須對其有很深的理解才能做到既不失其“魂”，又符合當代觀眾的胃口。

《黑神話》和《哪吒2》其實對故事原型都做了比較大的改動，但是觀眾會覺得沒有走樣，仍然是“中國味”的東西。只有中國本土團隊才能把古建筑、青銅器、火鍋、戲曲這些中國文化元素如此自然、恰當、流暢地融于作品中，而只有當我們把民族文化的精髓用現代方式呈現出來后，才能得到國際觀眾和玩家的認可。因為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藝術的“陌生化”才能帶來新鮮感，換位思考一下，西方觀眾有那么多好萊塢影片可選，為什么要看一部按西方審美拍攝的中國影片。

藝術與時代的關系有時候很復雜，但藝術中所洋溢著的氣象和精神面貌，則一定與時代氣息相通，李白那些縱逸奔放的作品，只會產生于盛唐。在《黑神話》和《哪吒2》中，我們看到了那種昂揚向上、永不放棄、逆天改命的精神，觀眾之所以被打動，是因為人們從中既看到了個體的投射，也看到了集體的投射。有了這種精神，不管是“取經”還是“封神”，終能功德圓滿。

（文/于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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