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標題：The man who traded Luka Don?i?: How Mavericks GM Nico Harrison operates

原文作者：C. Clark, M. Vorkunov and F. Katz

發表時間：2025.02.17

https://www.nytimes.com/athletic/6137644/2025/02/17/luka-doncic-trade-lakers-mavericks-nico-harrison/

僅僅兩周前，NBA發生了一樁令人震驚的交易，使得一位本在籃球圈外鮮有人知的NBA球隊總裁開始被公眾所了解。

2月2日（美國當地時間，下同，譯者注）達拉斯獨行俠隊的總經理尼科-哈里森將25歲的盧卡-東契奇送去了聯盟中最耀眼的球隊，這一決定在體育史里可謂前所未有，（球迷們的）反應迅速且激烈：人們抬著棺材在球隊的主場前哀悼，還有人懇請球隊取消自己的球隊季票，以及人們成群結隊地取關球隊的社交媒體賬號。聯盟內外的經紀人大鱷們對此感到迷惑。陰謀論也開始發酵，諸如球隊新一任的股東集團要謀劃搬走球隊，這一言論已經在全明星周末中為NBA總裁亞當-蕭華所辟謠。但哈里森依然為千夫所指。這人究竟是誰？他為什么要交易東契奇？

這筆交易本身是在高度保密的情況下完成的，以至于除了獨行俠隊和洛杉磯湖人隊的數名特定的管理層人員以外，沒有人知道一筆世紀交易即將來臨。即便是被拉進交易充當球員流轉作用的猶他爵士隊方面也對交易主體一無所知，知道這筆超級大交易完成前一刻才知道實情。

哈里森一直都是一個喜歡秘密行事的人。三十年以前，哈里森甚至因為被要求對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保密，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告訴。

1992年，哈里森從西點軍校轉學到了距離自己家鄉不遠蒙大拿州立大學。他是一名擅長防守的前鋒，家鄉在美國西北部，靠近太平洋。在當了一年的紅衫球員后，他找到了自己的教練米克-德拉姆，問了一個令人不舒服的問題。他的家庭已經無力支付下一年的州外學費了。他可以領一份獎學金以繼續就讀嗎？

德拉姆告訴他，當然可以，但是由于離下學期開始還早，獎學金的事情還不能正式宣布。他要求哈里森“對此事保密，直到解決了為止”，杜漢如是回憶道。

兩周以后，哈里森的母親給教練打了電話。

“我們必須了解清楚，（哈里森）拿到了獎學金沒有。”哈里森的母親說道，當時她對自己兒子和德拉姆達成的約定一無所知，“我們付不起學費了。”

今年52歲的哈里森從耐克的高管搖身一變成為了NBA的球隊掌門人，那些看著哈里森一步步走過來的人都說哈里森遵守紀律，而且注重健身。他為人四平八穩，喜怒不輕易露于色，他守口如瓶，個人資料中只有那些差不多是必填項的基本信息。

即便公眾已經對獨行俠隊方面交易東契奇的理由所有了解——從哈里森對東契奇的訓練及場下習慣的擔憂，到他對一名更優秀防守者的渴求，以及他和新加盟的明星球員安東尼-戴維斯的親密關系，等等。但這筆交易在公眾眼里依然是不合情理且沖動的。

但從那些熟知哈里森的人嘴里，說出來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哈里森是個非常深思熟慮的人。”曾與哈里森在耐克共事，如今是杜克男子籃球隊總經理的雷切爾-貝克說道，“我敢說他身體里沒有一根骨頭是沖動的。”

在他掌管獨行俠隊的四年以來，哈里森始終不怯于做大操作。兩年前，獨行俠隊方面交易來了凱里-歐文，當時歐文以行事反復無常而聞名，他的價值來到了生涯最低。

“我沒有看到任何風險。”拒絕了The Athletic方面本次采訪的哈里森在當時的一次新聞發布會中解釋道，“我卻實實在在看到了不做這筆交易的風險。”

二十多年前，哈里森還是一名藥廠銷售代表，他希望能夠闖入球鞋行業。

他在波特蘭國際機場準備搭乘飛機前往費城觀看2002年NBA全明星賽時，認出了小拉爾夫-格林。在此之前，倆人完全不了解對方。耐克的總部在俄勒岡州比弗頓，哈里森在離比弗頓不遠的地方長大，之后成為了一名職業籃球運動員，輾轉比利時、日本、美國多地的籃球聯盟打球。格林當時是全球運動市場霸主耐克的國際市場總裁。

于是乎，始終希望著人生中有好運降臨的哈里森走向了格林。

“嘿，你是為耐克工作的么？”他問道。

格林表示承認。哈里森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當格林說起自己在籃球部門工作時，哈里森告訴他，自己也想從事這份工作。哈里森找到了正確打開這場對話的方式，說了一個同事的名字出來，使得平常守口如瓶的格林也開了口。

哈里森當時穿著時尚的運動服，談吐又得體，立刻給格林留下了印象。格林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他。

“大部分從事這份工作的人就不會再聽別人說些什么了。”格林說道。

然而，哈里森在下個NBA賽季就被耐克聘用了。格林的意外出現給他創造了一條重返籃球（事業）的道路。

“他真的很圓滑。”格林說道，“他非常鎮定。這是我一直以來喜歡他的地方。”

2022年的哈里森。他在2021年加入獨行俠隊之前，在耐克工作時，就與許多球員——包括東契奇建立起了很好的關系

耐克的NBA球員代理人們會自稱“海豹突擊隊”，這一稱謂來源于美國海軍的精英特種部隊。（耐克里的）軍事術語不止于此。“海豹突擊隊”們的主管上司是高級總裁林恩-梅里特，他最著名的操作就是簽下了科比-布萊恩特以及勒布朗-詹姆斯。他被手下的團隊稱作為“將軍”。

哈里森在這個團隊里工作多年，他們偏好在沉默中行動。在籃球明星與最好的運動品牌之間，球員代理人們充當著聯絡者的角色。具體到哈里森而言，他是耐克和舉世聞名的科比之間的那個聯絡者，同時他還為其他頂尖球員，包括戴維斯和歐文提供服務。他幫助耐克簽下了賈-莫蘭特、德文-布克、杰森-塔特姆等等球星。但他在耐克的職業生涯也有污點，沒能成功讓斯蒂芬-庫里與耐克簽約。這件事的后果非常可怕，庫里轉投安德瑪，將后者一舉抬升為著名的運動品牌。

還有另一位值得注意的人，也是被哈里森勸說而加盟的耐克的——就是東契奇。他是在哈里森的幫助下成為了耐克的簽約球星。最后，來自斯洛文尼亞的后衛東契奇歸入了耐克旗下的喬丹品牌，哈里森在這一決定中又一次發揮了作用。

“海豹突擊隊”們在耐克有著一套秘密的握手禮。其中包含至少兩到三次問候。The Athletic方面沒有被獲準了解這套復雜的歡迎儀式，證明了即便在一個運動服飾品牌里，“海豹突擊隊”也確實有著機密性可言，平時慣于在幕后行事。

“（哈里森）在這個崗位上行事非常隱秘。”一位曾經與他在耐克共事的消息源說道，“直到你成為他計劃的一部分時，他才會真的告訴你他的計劃是什么樣的。”

湖人隊籃球運營副總裁、總經理，科比的前經紀人羅布-佩林卡，早在東契奇與戴維斯互換的交易達成的很久之前就贏得了哈里森的信任。當哈里森是科比的耐克代理人時，他們仨便會一起環球旅行。當哈里森考慮交易東契奇時，他不希望讓全聯盟都了解到自己準備送走這位精英運動員，于是他把這個主意告訴給了他的朋友（佩林卡），他知道佩林卡會緘口不言的。1月7日，他在達拉斯的一家咖啡店內告訴了佩林卡這一想法。

哈里森擔心，一旦獨行俠隊方面打算交易東契奇一事被公開的話，球隊內部會形成非常糟糕的環境。正如邁阿密熱火隊從吉米-巴特勒身上吸取到的教訓，一位不悅的巨星會讓球隊無比頭痛。據聯盟消息源告知The Athletic稱，哈里森聯系了至少一支湖人隊以外的球隊，討論將東契奇和其他球星互換，但他只和湖人隊方面進行了嚴肅的磋商。在交易完成后的新聞發布會上，他因佩林卡在數周之內將雙方談話保密，導致最終達成交易而稱贊不已，但沉默也是當時湖人隊方面最好的做法。他們何苦去泄露這一秘密給全聯盟知道，引發一場東契奇爭奪戰呢？

在交易完成以后，其他的球隊總裁們私下里對于自己可以拿出比湖人隊更好的報價而悻悻不已，甚至連湖人隊方面都沒有拿出球隊全部的頂級籌碼。這些總裁們所在的球隊對此事一無所知，與照常理來售賣一名當代最好球員的情況完全不同。但這種交易方式是哈里森的招牌，他已經在管理部門與職員們深思熟慮數周了。

“他（哈里森）愿意去做大膽的選擇，如果他堅信這一選擇可以幫助他達到更遠大的目標。”在耐克與哈里森有著密切工作關系的簡-阿倫說道，“話雖如此，可他是我見過最為慎重的冒險者。他不可能隨意或魯莽行事。”

2013年科比跟腱撕裂后，哈里森打算給他看看公眾對他的支持。在科比受傷以后，（耐克）公司在《洛杉磯時報》買下了一整版的廣告，上面簡述了科比的成就，然后是一句懇請式的口號“為我們再來一次吧”。

耐克方面在做科比的廣告宣傳之前，總是會征詢非常挑剔的科比本人的意見。但這一次的廣告沒有人將其事前告知科比。哈里森希望由科比自己來看到這則廣告。

在東契奇事件中，身為獨行俠隊總經理的哈里森非常關注球隊文化，這一點是現在有跡可循的。東契奇盡管在一場比賽中能夠得到30分大三雙，但他的訓練、生活狀態的選擇并不符合哈里森所要求的價值觀。

哈里森在科比身邊共事多年，第一手見證了“曼巴精神”的誕生，但他不僅僅是在抄襲科比而已，這同樣也是哈里森本人的個性。

“他非常遵守紀律，注重細節。”哈里森的大學隊友，現任華盛頓大學主教練丹尼-斯普林科說道。

哈里森對于營養學非常癡迷，偶爾和朋友之間開啟談話的方式就是考問他們的健康習慣。“你今天吃了什么？”是他常用的打招呼方式之一。

哈里森的父親在鋁廠工作了30年，據哈里森說，他只見父親缺勤過一次。據前蒙大拿州立大學助理教練，與哈里森關系甚篤的杰里-奧爾森回憶，哈里森曾經被室友抱怨過“成天只知道學習”——哈里森當時主修醫學科學，最初的志向是成為一名醫生。

哈里森在耐克從體育市場的代理人做到了更高級別的總裁，躋身公司高層。他贏得了科比的信任，負責押注新的天才球員讓公司投資。在耐克的職業生涯使他做好了經營NBA球隊管理層的準備。

哈里森始終與圣安東尼奧馬刺隊相互尊重，馬刺隊中的球星是樸實無華，綽號“大基本功”的蒂姆-鄧肯，（這樣的球隊和球星能夠贏得哈里森的尊重）絕非巧合。在耐克工作時，他與馬刺隊未來的名人堂控衛托尼-帕克共事，并且與防守能力出色的布魯斯-鮑文關系親密。

2016年馬刺隊兩名副總經理離職，西恩-馬克斯前往布魯克林籃網隊、斯科特-萊登前往明尼蘇達森林狼隊，當時馬刺隊方面曾考慮將哈里森納入球隊管理層。但哈里森選擇留在耐克，直到馬克-庫班在2021年將他聘至獨行俠隊。

東契奇在2018年加盟獨行俠隊后，展現出了和科比完全不同的心態。他會喝啤酒、抽水煙，無論哪樣對于一名25歲的球員而言都不正常。這些行為與哈里森的風格大相徑庭。

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管理層是否有能力追究東契奇的責任了。

盡管東契奇在新秀賽季后，連續五個賽季場均至少得到27分8籃板8助攻的數據，球隊的管理層依然沒能讓他練就更好的身材。東契奇對日常事務，例如訓練計劃的控制比一般球員要來得更多。盡管其他隊里的超級球星也享受類似的待遇，（但東契奇的控制欲還是顯得太強了一些）。

“除了我以外，每一位獨行俠隊的工作人員都很怕他。”在2018-2021年擔任獨行俠隊主管的赫拉拉波斯-弗格里斯在播客“我的第一桶金”中談及東契奇時說道。

弗格里斯講了一個東契奇新秀賽季期間的故事。東契奇會帶著裝滿檸檬汽水或是甜茶的保溫壺。“我知道這些飲料有著極高的卡路里”，于是弗格里斯把這事兒告訴了時任球隊老板庫班。據弗格里斯所說，（庫班）告知他不要越界去管不該管的事。（對此，庫班面對The Athletic方面的回應是：“鮑勃一直以來工作干得不錯。”）

東契奇在（去年）11月缺席了五場比賽，當時獨行俠隊方面宣布是因為右手手腕扭傷。這次傷病的分類并非完全是實情。球隊消息源表示，（球隊方面）實際上要求東契奇利用缺陣的時間提升自己的訓練。

獨行俠隊方面可能經常擔憂東契奇的身體狀況，但是在最近小腿受傷之前，他從未因傷缺席過重要的比賽。本賽季會是他第一次常規賽出場次數少于60次。（另一方面而言，戴維斯比東契奇年長六歲，在過去六個賽季中有四次出場次數少于60次。考慮到戴維斯在代表獨行俠隊出場的第一場比賽中就受了傷，他在今年2024-25賽季可能又達不到常規賽出場60場了。）

盡管如此，包括哈里森在內的（獨行俠隊管理層）越來越擔心東契奇的身體狀況可能會以超乎眾人想象的速度衰退。這種擔憂之心最后發展到了即便東契奇未來可能成為聯盟的MVP，哈里森也認為必須要交易走他。

這一決定很大程度上是由他自己作出的。在庫班聘用哈里森的時候，前者依然在籃球人事決定上有著重要的話語權。2023年12月，庫班將他大部分的獨行俠隊股份出售給了阿德爾森家族，上述情況隨之發生了改變。在此之后的一年多時間內，哈里森成為了球隊毫無疑問的籃球事務決策者。本月早些時候，在前微軟CEO比爾-蓋茨舉辦的一場活動里，庫班明確表示自己不支持交易東契奇的決定。哈里森稱，當他第一次告訴球隊主管帕特里克-杜蒙關于交易東契奇的主意時，“后者哈哈大笑”。但最后球隊方面還是促成了這筆交易。

“我明白，這是一個不得人心的決定。”奧爾森說道，“這筆交易有可能并不奏效。但我信任他。我告訴他，‘我為你感到驕傲’。”

東契奇如果留在獨行俠隊的話，本有資格簽下一份5年3.45億美元的合同。The Athletic方面在交易完成后確認，外界的估計是在今年七月東契奇本想與球隊重新簽約，并長期合作下去。東契奇在出席洛杉磯湖人隊方面舉行的新援介紹會時也是這么說的。

但是問題在于：聯盟消息源稱獨行俠隊方面從來沒有打算給東契奇提供這份超級合同。那么哈里森作為球隊總經理，打算交易隊中的球星東契奇，僅僅與自己唯一認識且信任的總經理佩林卡進行了溝通，且交易目標只有自己曾經共事過，熟悉對方性格的戴維斯，也就毫不意外了。

那些熟知哈里森的人堅持認為，一旦他信任了某人，就會向對方坦誠直率毫無保留。

一位曾經與哈里森談過交易，來自對手球隊管理層中的工作人員稱哈里森“幾乎太過實在了”。他表示，哈里森的目標是與其他球隊建立關系，表現地越直率越好。

“（我們和哈里森談生意的情況）就是，我們可以談一些我無需立刻去查資料的東西嗎？我可以信任他嗎？”這位工作人員說道，“哈里森一直都表現地非常坦誠。他非常直率，毫無保留。

在10月的一場WNBA季后賽中，哈里森和獨行俠隊中鋒德里克-萊福利二世、主教練賈森-基德以及東契奇在一起。當時哈里森已經開始提防東契奇的訓練問題，擔心他出現嚴重的健康問題

交易了東契奇的第二天早上，哈里森在克利夫蘭向球隊進行了講話。了解這場會議的消息源告訴The Athletic方面稱，哈里森向睡眼惺忪的球隊成員們表示，球隊的目標沒有改變：還是要贏下總冠軍。無論是在私底下還是在公開場合，哈里森都表示自己完成用東契奇換來戴維斯的交易是因為他覺得這筆交易會提供給球隊爭奪拉里-奧布萊恩杯最好的機會。哈里森相信，戴維斯能夠更好地適應獨行俠隊所希望打造的球隊文化。

“有些球員可以適應球隊文化，而有些球員是來到球隊以后可以為球隊文化添磚加瓦。”完成交易后，哈里森在一場新聞發布會上說道，“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球員。我更信賴那些會主動為球隊文化添磚加瓦的球員。”

當哈里森只與自己信得過的佩林卡協商將東契奇交易至湖人隊時，他并沒有榨干湖人隊所有的籌碼，尤其是場均18分的得分手奧斯汀-里夫斯、新秀神射手多爾頓-克內克特以及2031年的首輪選秀權都沒有被納入到交易中。

通常而言，要交易得到東契奇這么年輕且這么高水準的球員，得掏空一支球隊的全部家底。到頭來，哈里森憑借自己的直覺做了交易，賭的是最后的結局。

“對我而言，什么都不做是最容易的。”哈里森向記者們說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所有人都會稱贊我。我們真的相信（這筆交易會成功的）。時間會證明我是否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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