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春雷

楊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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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柳暗花明

十八、冬去春來

關于拉薩戰斗的檢討報告，用電報發到中央軍委去了。譚冠三輕輕地吁了一口氣，走進臥室，躺在床上，突然覺得頭暈，身子往上浮。仿佛船在水上，暈船時的難受，四肢也發麻！

金秘書立刻請來了保健醫生孫明康，經過仔細的檢查血壓，心臟，體溫，孫醫生皺著眉頭說：“二號血壓升高，心跳過快，心肌缺血缺氧。必須臥床休息三天！”

“休息個把小時可以，休息三天怎么行？這是什么時候？你不明白嗎？”譚冠三慍怒地對醫生說。

“可是，你的身體不行，年紀又大了，弄不好要得腦血栓，甚至四肢癱瘓……孫醫生毫不讓步，還有點嚇唬人的味道。

“你們當醫生的，有時愛夸大病情……譚冠三嘟啷著，垂下眼皮……

金秘書向孫醫生遞了一個眼色，孫醫生沉默了。他倆給譚冠三服了藥，然后，輕腳輕手地走出臥室，進入金秘書的工作室里。他倆悄悄商定，先給政委吃些藥，讓他安睡，看情況再做處理。如果不見好轉，再向鄧副司令員、詹副政委報告。請黨委作個決定，叫譚冠三政委臥床休息三天！

臥室里極靜。淺藍色的喬其紗窗簾低垂著。譚冠三恍惚飄浮在空中。高原的藍天像故鄉洞庭湖的水。朵朵白云從他身邊飄過，像湖上雪白的水鳥。有人在他耳邊說，受處分撤職了，也別難過。咱們回洞庭湖邊去種田，把孩子也接接到農村。打仗打了半輩子，該過點安靜的日子了。是嗎？這是誰在說話？呵！是愛人李光明。她什么時候來到我身邊的？她怎么也和我飄在一起？他怎么知道我受處分了？撤職？這也沒什么，可我也不后悔。根據當時的情況，及時反擊，可以減少黨和人民的損失。個人是應該服從組織，全黨服從中央?？墒?，還要講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是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靈魂呀！回洞庭湖邊種田，也曾是自己的向往?？墒牵鞑仄絇才取得初步勝利，山南地區的叛匪老巢還沒蕩平，各地還有些小股殘匪。還要進行民主改革，還要搞社會主義改造和建設。我怎能離開西藏呢？不當政委，當個老兵也留在西藏，盡我一個共產黨員的力量。哪能去桃花源里耕田呢？你這個李光明呀，亂彈琴！李光明扭過臉來，溫柔地說：“我不過是說來給你開開心。你要留西藏當老兵就當唄！什么事情都依你，行嗎？

這還像我的愛妻。古人說，埋骨何須桑梓地，人間處處有青山。我看，這雪山潔白高朗，埋骨雪山，也是高原戰士的特殊福分，你說呢？

……

沒聽見愛妻回答。

譚冠三醒來，揉揉眼，金秘書站在床前，眼里閃著興奮的光。

“ 好消息，周恩來總理發來電令，徹底平息P亂，解散西藏地方政府！政委，你看電報！”

譚冠三猛地坐起來，接過電報，戴上眼鏡，聚精會神地讀出聲來：

譚冠三連續朗讀了三遍，如久旱逢甘露，心里頓覺開朗，精神振奮。他一面穿衣，一面對金秘書說：“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通知黨委全體委員，晚上八點鐘，在黨委會議室開會。內容：傳達學習周總理命令，研究貫徹執行的措施。

金秘書剛欲出去，迎面碰上通訊參謀拿著一份電報，興奮地送給政委。

譚冠三接過電報一看，上面寫著四個字：

免予論處。

中央軍委

譚冠三中將此時像孩子似地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是那么純真，那么快活。他一邊笑一邊從門后拿起小噴水壺和小鐵鍬，喊著：“小金哎，抓緊飯前這一個鐘頭，到陽臺種花去啰！”

好嘞！小金高興地回答著，喊著警衛員，那股喜歡勁，就像是過春節……

（未完待續）

（注：本文插圖均來自網絡）

作者簡介：　

楊星火：四川省威遠縣人。1925年生。國立中央大學化工系畢業。1949年5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1951年隨十八軍進藏。曾參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亂和民主改革、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邊防建設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軍旅詩人。

后期整理：唐雪松（楊星火大女兒）。

作者：楊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