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某個清晨,廣州婦女兒童醫療中心的重癥監護室里,14歲女孩江江剛剛脫離生命危險。
洗胃后的身體仍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監護儀的滴滴聲像是某種倒計時。
母親抱著一本課外輔導書走進病房,輕聲說:
“好好養病,順便把落下的功課補上。”
江江沉默地接過書,扭頭避開母親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頁邊緣,仿佛那本書是塊燒紅的鐵。
這一刻的空氣凝固得像一塊冰。
沒有人知道,這個在母親口中“從小懂事”的女孩,此刻的沉默里壓著多少絕望。
故事發生在廣州。
兩天前,女孩江江因連吞三瓶抗抑郁藥,她被媽媽送往縣城某醫院。
三瓶抗抑郁藥,其中奧氮平2片,普萘洛爾20片,丙戊酸鈉10片。
急診醫生以最快速度給女孩進行了洗胃,但女孩依然處于昏迷狀態。
由于小縣城醫療水平有限,所以需要給女孩辦理轉院手續。
廣州婦女兒童醫療中心的醫生接到電話后,立馬趕了過來。
但不了解事情情況的江江媽媽,卻拒絕在轉院同意書上簽字。
她認為,女兒洗胃過后肯定能脫離生命危險。
醫生神情嚴肅,語速急促:
“女士,你的女兒情況很危急,再不轉院會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話,江江媽媽才將信將疑簽了字。
為了不錯過女孩的最佳治療時間,司機以最快的速度向婦女兒童醫療中心趕去。
中途,醫生時刻關注女孩的身體狀況。
雖然意識不清醒,但女孩的身體卻時不時躁動,一副不安的樣子。
情況看起來很糟糕,令醫生憂心不已。
一旁的媽媽,也焦急地哭了起來。
醫生詢問:您知道您女兒為什么會這樣嗎?
為什么會這樣?
在江江媽媽印象里,女兒一直很優秀,從小自信陽光。
讀的是重點班,課內課外什么都學。
自己對她的生活照料有加,物質方面從無欠缺,還會送她花,以及在朋友圈秀她的照片。
這樣的女兒,沒道理自殺啊!
就在這時,江江媽媽突然想起來女兒說過不喜歡舞蹈老師。
“因為她課補的比較多,語數英也在補,有時候上完這節課,就要急急忙忙去上其他課。
舞蹈課遲到了,老師就罵她,說人分三六九等啊什么的。”
醫生們聽到這里,神色凝重。
但江江媽媽不怎么放在心上,她說:
“我能理解舞蹈老師,作為學生不遲到是基本禮儀,如果她少玩會手機,就不會遲到了。
她就是想看手機,總想著玩,我就逼著她去學。”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江江再次躁動起來。
醫生趕緊上前安撫女孩,然后對女孩媽媽說:
“孩子還小,這個年齡不要給她施加太大壓力。”
但江江媽媽始終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哭著說:
“我們沒打罵過她,要什么給什么,怎么就這樣了?”
轉院后,江江被推進了ICU。
隨后,醫生調取了江江的病歷。
發現她早在3年前被診斷出抑郁癥的時候,曾在他們醫院接受過一段時間治療。
奇怪的是,女孩的病情還沒有穩定,家人就強行把她帶出了醫院。
3年后,情緒不穩定的江江服藥自殺。
醫生們仿佛明白了什么。
江江曾是母親口中“別人家的孩子”范本。
重點班的學霸、舞蹈特長生、會在父母結婚紀念日準備鮮花的貼心女兒——
這些光環背后,是日均12小時的高強度學習。
語文補課剛結束就要趕數學班,舞蹈課遲到五分鐘就被老師當眾羞辱“分三六九等”。
書包里長期備著抗抑郁藥,看電視時突然崩潰大哭,是因為想起舞蹈老師那句“你根本沒天賦”。
而送醫時,逐漸步入昏迷狀態的江江,口中還反復念叨的“媽媽對不起”...
這里面,藏著比藥片更苦澀的真相:
她愧疚于“辜負期待”,又絕望于逃不出這座用“優秀”澆筑的牢籠。
醫生問江江母親,為什么當初不讓江江繼續在醫院接受治療。
如果治療好再出院,可能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
江江媽媽有些尷尬地說:
“我在網上咨詢了醫生,對方說我的孩子根本就沒病…”
在江江媽媽心里,網絡醫生隔空咨詢要比三甲醫院醫生的面診權威。
面對醫生的溝通,江江媽媽根本聽不進去,而是又提起自己的女兒是多么的優秀。
“她真的很優秀,她要什么我們給什么,真的想不通。”
醫生忍無可忍地說:
“您覺得你是在對孩子好,其實您的這種好對孩子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幾天后,江江終于清醒了過來。
江母準備進病房看看。
去病房之前,醫生希望江江媽媽能夠多關心孩子的心理健康。
可是,母親卻抱著一本課外輔導書走進病房,看到江江后,輕聲說:
“好好養病,這幾天會很無聊,媽媽給你帶了一本輔導書,順便把落下的功課補上...”
江江根本不看她,冷漠地把頭轉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醫生更加無奈了。
為了能讓江江盡快恢復,醫生每天都會給她做心理疏導。
醫生們,為江江準備了另一套“治療方法”。
隔壁床的醫生捧著一支向日葵對另一個孩子說:
“你看這花,太陽在哪它就朝哪長。咱們也要像它一樣,活得亮堂堂的。”
這話,是借助隔壁床,說給江江聽的。
果不其然,江江聽見這話笑了。
隨著醫生們的暖心溝通,江江的心扉逐漸被打開。
她和醫生聊起開學作業、同學趣事,甚至開玩笑說“頂多挨老師一頓罵”。
這笑容讓所有醫護人員心酸:
孩子要的從來不是精致的禮物,而是被看見的痛苦,被接納的脆弱。
一個月后,江江順利出院。
本以為孩子出院后,這個故事也就結束了。
誰知道,一周后江江被媽媽再次帶到了醫院。
心理科診室里,母女兩人的對話更像一場荒誕劇——
母親控訴女兒“上網課總玩手機”,江江紅著眼睛反駁“我明明寫完作業才玩”;
母親以“保護女孩”為由監控社交賬號,女兒蜷在椅子上發抖:
“和同學聊天就是墮落嗎?”
最刺痛人心的,是母親試圖撫摸女兒頭發示好時,江江觸電般躲開的那個瞬間。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連身體都會記住。
母親那句“我們沒打罵過她,要什么給什么,怎么就這樣了?”
像一把刀,剖開了中國式親子關系最痛的傷口。
物質堆砌的“愛”填不滿情感的黑洞,當母親把人生遺憾焊死在女兒身上,孩子的每一次喘息都成了罪過。
視頻下方,有位網友是這樣說的:
“當你發現某一個孩子有問題的時候,他可能是這個家庭問題最輕的一個。”
深以為然。
這不僅是某個家庭的悲劇,而是整個系統失靈的縮影。
那位把考級證書看得比命重的舞蹈老師,兩年間用語言暴力撕扯著少女的自尊,卻無人制止;
確診抑郁癥后,母親堅信“意志薄弱論”,出院后寧可求助網絡也不信三甲醫院;
更諷刺的是,醫生建議江江媽媽“每天給孩子15分鐘說廢話”,而江母的第一反應是“耽誤學習怎么辦”。
數據顯示,我國青少年抑郁癥就診率不足20%,而父母的病恥感是最大障礙。
當教育異化成馴化,當愛變質為控制,生病的不只是孩子。
越來越多的學校開始把心理篩查納入體檢,就像關注近視一樣重視抑郁情緒;
在某個試點城市,教師若對學生使用“廢物”“丟人”等詞匯,會被直接列入師德黑名單。
這些細微的轉變,像暗夜里的螢火,照亮了另一種可能:
當父母學會把“為你好”換成“你怎么想”,當社會停止用分數丈量靈魂,或許會有更多孩子像那支向日葵,終能掙脫黑土,向陽而生。
最后,江江出院了。
母親依舊會為女兒玩手機焦慮,江江仍然害怕推開舞蹈教室的門。
但某個瞬間讓我們相信光的蹤跡——
當醫生遞過向日葵時,女孩眼里有星火閃過。
這讓我想起教育家蒙臺梭利的話:
“每個痛苦的孩子,都在替整個家庭生病。”
治愈從來不是消滅問題,而是學會與問題共存。
當我們不再把成績單當獎狀、把抑郁癥當恥辱,當父母們敢對孩子說“你可以不優秀”,教育的真諦才會浮現:
它不是雕刻完美的工藝品,而是守護一顆種子按照自己的時序生長。
深夜的病房走廊,那本被江江攥出褶皺的輔導書靜靜躺在長椅上。
風從窗外吹進來,書頁嘩啦啦翻動,最終停在一首鉛筆寫的詩上:
“我是一株被修剪的樹/他們砍掉我的枝椏/說這樣才能長高/卻忘了問我/想不想觸摸天空。”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