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5月,原水利部副部長、時任全國政協委員的劉向三到安徽亳州參加淮河水利會議。
也是在出席會議期間,劉向三偶然聽人說起,距離亳州大概15公里就是鹿邑,他一下子就想起來當年有個犧牲的老戰友、原中央紅軍干部團連長云宗連就是鹿邑人。
圖|劉向三
有著強烈愿望的劉向三當即驅車前往,幸運的是他這一趟并沒有白跑,他很順利的就查到了云宗連當年老家的住址。
更為關鍵的是,云宗連妻子王月英當時尚在。
劉向三在了解到這一情況后,立即指示鹿邑縣,要追認云宗連為革命烈士,并對其家人照顧。
2001年10月,劉向三所著《往事的回憶》中,特意提及了云宗連,并記載了他當年犧牲的經過,至此有關云宗連身份的秘密徹底被揭開。
一
云宗連說是紅軍連長,但以他在干部團的情況,他應該是紅軍團級干部。
這事兒還要從頭說起。
1903年,云宗連出生于河南鹿邑縣姚莊行政村王莊自然村一個書香世家。之所以是書香世家,是因為云宗連的太爺云萊珍、爺爺云寶申都是清朝時期的秀才,而父親云廣錦更是文武雙全。
云廣錦有四個兒子,云宗連為第四子。
在家庭的影響下,云宗連接受的是中國傳統的教育,他不但在私塾學習,同時還跟隨父親習武,也是在上私塾期間,云宗連接觸古典小說《楊家將》、《岳飛傳》,養成了憂國憂民的思想。
1919年,云宗連考入“河南留學歐美預備學校”,并赴開封求學,該校為河南大學的前身,當時馮玉祥主政河南時,將該校更名為“中州大學”,并為馮玉祥西北軍培養了不少的人才。
也是在校學習期間,云宗連結識了趙博生。
1921年,云宗連加入西北軍,并在趙博生麾下任見習排長。不久后升任警衛連連長,大革命時期,馮玉祥的西北軍也加入國民革命軍參與北伐,趙博生、云宗連此時也受到了在西北軍中工作的共產黨人的影響,思想逐漸進步。
不過,云宗連自從參軍后久不歸家,家里人非常擔心,出于傳宗接代的考慮,家里人在1928年以父親病重為由,把云宗連騙回家與本縣生鐵冢鎮黃臺村的王月英結婚。
云宗連返回部隊時,王月英已經懷孕,他在走之前特意把自己戎裝照留在了家里,并告訴妻子:
“等革命勝利了,我回來接你。”
王月英新婚不久就與丈夫分別,也是泣不成聲:
“我等你回來。”
大革命失敗后,馮玉祥所部清共,不久后蔣介石與馮玉祥翻臉,中原大戰后,馮部被蔣介石收編,蔣介石對西北軍中的共產黨人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
趙博生后來單獨率領一部,計劃入漢中舉義,但不久即遭到失敗,隨后受孫連仲邀請,出任孫部參謀長,不久后孫部被蔣介石收編,改稱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不久后被蔣調到江西參與對紅軍作戰。
1931年11月14日,在中國共產黨人領導下,趙博生、季振同、董振堂率領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一萬七千余人起義。
當時,云宗連作為基層軍官,曾組織劉向三、耿萬福、呂咸等10多名思想進步的青年軍官,秘密開會,準備暴動。
為了起義順利進行,趙博生還成立了七人的執法隊,云宗連先后任執法隊副隊長、隊長。
趙博生、云宗連等軍官更是在起義前一個月就被組織批準入黨。
起義部隊改編為紅五軍團,軍團總指揮為季振同、副總指揮董振堂、參謀長兼14軍軍長為趙博生。
云宗連出任軍部作戰處處長。
二
云宗連加入紅軍后,屢立戰功。
1933年1月,中央蘇區根據地進行第五次“反圍剿”作戰,云宗連在黃獅渡一線與敵作戰中立功,升任13師37團團長,第五次反“圍剿”作戰期間,因功榮獲三等紅星勛章一枚。
考慮到云宗連能力突出,時任“彭楊”步兵學校校長的陳賡特意把他調來,出任瑞金步兵學校教員兼連長。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圍剿失利后,中革軍委決定把中國工農紅軍學校分編出的紅軍大學、紅軍第一步兵學校(彭楊步兵學校)、紅軍第二步兵學校和紅軍特科學校再次合并,并組成干部團。
這個干部團在當時可以說是精銳云集,其所有成員都是從部隊中挑選出具有作戰經驗的班排長組成的,轄3個步兵營、1個特科營、1個上級干部隊,共1400余人。
陳賡任團長,宋任窮任政治委員,而云宗連則出任機槍連連長。
1935年,在經歷遵義會議后,中央紅軍在毛主席指揮下四渡赤水河、佯攻貴陽城,在渡過金沙江后,中央召開會理會議,并決定大軍繼續北上,與紅四方面軍匯合,并建立川陜甘根據地。
當時,國民黨軍已經意識到,我軍是想要北上與紅四方面軍會師,而大渡河就是必須要過的關隘,然而問題是,大渡河周邊地域彝漢混雜,民情十分復雜,加上河水水流湍急,想要順利過河并不是那么容易。
蔣介石得知此消息后,更是瘋狂叫囂:
“大渡河是太平天國石達開大軍覆滅之地,今共軍入此漢彝雜處,一線中通,江河阻隔,地形險峻,給養困難的境地,必步石軍覆轍,希各軍師長鼓勵所部建立殊勛。”
同年5月,中央紅軍先頭部隊抵達大渡河邊,雖然紅一團順利過河,搶占了河對岸渡口,但因為水流湍急,根本無法架設浮橋,但如果是用小船渡河,幾萬紅軍部隊要好幾天,而國民黨軍尾隨追擊而來,根本不可能給紅軍從容過河的時間。
毛主席見狀果斷下令,大渡河左右兩岸紅軍夾江北上,紅一師及軍委干部團為右縱隊,歸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和紅一軍團政委聶榮臻指揮,循大渡河左岸;紅一軍團軍團部、紅二師主力及紅五軍團為左縱隊,循大渡河右岸,均向瀘定橋疾進,協同襲取瀘定橋。
1935年5月29日凌晨,紅軍左縱隊先頭部隊紅二師四團當先一步趕到了瀘定橋,并發起了奪橋戰斗,戰況慘烈。
當時,隸屬右縱隊的紅軍干部團僅次于紅四團抵達瀘定橋對岸,為了掩護紅四團突擊部隊過河,立即發起了奪取橋頭的戰役,云宗連率領干部團機槍連發起猛攻。
瀘定橋橋頭堡遭到我軍兩面夾攻,頓時不支,但為了阻止我軍過橋,竟然打開了事先準備好的兩桶柴油澆在橋頭,并點起了大火。
當時,云宗連猛攻上去后,見兩個柴油桶燒起來后,立刻飛身上前,一腳把一個柴油桶踢下水,但另外一個柴油桶爆燃起來,隨時可能爆炸,為了保證后續部隊,云宗連不顧安危猛沖上去,抱著柴油桶墜下了河……
三
劉向三晚年在《往事的回憶》中,還提到了云宗連犧牲時的情形:
“鋪橋戰斗中,陳賡同志的干部團調上去掩護,干部團的連長云宗連壯烈犧牲了。提到云宗連同志,很多人都知道他,在行軍路上,他高高的個子,健壯的身影,總是替身體弱或年齡小的同志背槍支、拿東西。他常說,革命大家庭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不光是劉向三,當時云宗連犧牲的場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可遺憾的是,云宗連在犧牲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被當成無名烈士。
包括劉向三在建國后,不止一次的查訪過云宗連,但始終也沒什么消息。
一直到1990年這事兒才算是有了下文。
云宗連1928年離開家時,妻子王月英已經懷孕,后來育有一女,名叫云素勤。
也因為云宗連離開家鄉很多年未回來,王月英在老家日子過得很艱難,周圍人說閑話的比較多,因為王月英手上只有一張丈夫的戎裝照,后來建國后不少人都說,云宗連是國民黨軍。
王月英卻始終堅信自己丈夫是個好人:
“我相信他是個好人,當什么軍官,他都不會辦壞事,坑害老百姓。”
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也有很多人勸說王月英改嫁,但王月英始終沒有聽從。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著丈夫的照片,內心不住的祈禱丈夫平安,但很遺憾直至六十年后才聽到他的噩耗。
劉向三在找到云宗連親屬的下落后十分高興,還特意通知了當年許多老戰友黃火青(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中共十二大顧問委員會常委)和袁血卒(曾任民政部副部長)。
黃火青在接到劉向三的信后,也立即指示了當地政府:
“按國務院規定,妥善處理烈屬繼承的相關事宜。縣委、縣政府立即認真落實優撫烈士家屬的各項政策,并把實施情況如實向上級領導進行了匯報。”
1992年11月19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正式批準云宗連為革命烈士,20天后,王月英病逝,她在臨終前留下遺言:
“把他的照片放在棺材里,夫妻同葬。”
云宗連的親屬后人時至今日仍然生活在鹿邑老家,從事各行各業的都有,繼續為祖國建設事業增光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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