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末民初的益陽街頭,住著一位遠(yuǎn)近聞名的人物。此人后頸窩長有五粒大小適中的麻子,故而人們都稱他為“麻五爺”。年幼時的麻五爺對上學(xué)讀書毫無興趣,整日游蕩于街頭巷尾,游手好閑且好吃懶做,偷扒的毛病更是成性難改。他的父母為此不知多少次苦口婆心教導(dǎo),甚至嚴(yán)厲打罵,可一切皆是徒勞無功。隨著時光流逝,麻五爺逐漸長大,常常數(shù)日不著家,猶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
終于,有人聯(lián)名向族長狀告麻五爺?shù)膼盒小W彘L聽聞后,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嚴(yán)重敗壞了全族的名聲,已然違反了家訓(xùn)和族規(guī)條款。盛怒之下,族長決定打開祠堂大門,當(dāng)著族眾與地方紳士的面,將麻五爺捆進麻袋,丟入資江,以此來嚴(yán)肅族規(guī),儆效尤。
關(guān)鍵時刻,地方紳士和眾多族眾出面為麻五爺向族長求情保釋。族長面色嚴(yán)厲地質(zhì)問麻五爺:“你家中衣食無憂,為何卻不務(wù)正業(yè),四處偷扒,難道你不曉得這已然觸犯了族規(guī)嗎?”
麻五爺淚流滿面地回答道:“我只要看到別人的財物,手就忍不住發(fā)癢。”
“那就斬掉你的手指!”族長怒喝道。
好在紳士們再三為麻五爺說好話,最終族長命人用針在麻五爺?shù)膬芍皇中睦铮謩e刺了五個小孔。針刺之時,麻五爺疼得大聲慘叫,而后又用墨水涂抹,如此一來,那五個斑點便永遠(yuǎn)留下,無法消除。
自那之后,每當(dāng)麻五爺手癢難耐,想要偷扒時,只要看看手心的斑點,心中便涌起畏懼,最終克制住了沖動。從此,麻五爺走上了正道,開了一家煙酒店,還娶了妻子,過上了安穩(wěn)的日子。
就在那年冬天,長沙有個叫七拐子的扒手來到益陽“拜碼頭” 。此人來益陽已有些時日,口出狂言,宣稱益陽根本沒有能讓他服氣的高手。這話傳到麻五爺耳中,不少人都慫恿麻五爺出面懲治這個狂妄的家伙。然而,麻五爺已然多年不再涉足偷扒之事,也無意去理會。這下七拐子在益陽街頭愈發(fā)囂張起來,他用扒來的錢財,買了一件呢子大衣披在身上,手里提著一口小皮箱,買好回長沙的輪船票后,便大大咧咧地坐在候輪室,悠然自得地吸煙、嚼檳榔。
過了一會兒,一個看似做買賣的人,提著一個精致卻沉甸甸的布袋,坐到了七拐子身旁。此人從布袋里掏出一塊銀洋買船票,之后依舊坐在七拐子旁邊。
七拐子瞧見那一袋子銀洋,瞬間兩眼放光,心中打起了壞主意,一門心思盤算著如何將這袋銀洋據(jù)為己有。那個“買賣人”一只手緊緊抓著錢袋的帶子,漸漸地竟打起了瞌睡,有時腦袋還會不自覺地碰在七拐子身上。七拐子無奈只好將身子稍稍移開一點,可“買賣人”卻又不自覺地靠近,甚至還坐到了七拐子的大衣角上。隨著“買賣人”越睡越沉,原本緊緊抓著銀洋袋子的手也慢慢松弛下來。
七拐子覺得時機已然成熟,便輕輕拿起錢袋子,正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卻發(fā)現(xiàn)“買賣人”的屁股壓在了自己的呢子大衣上。為了不驚醒對方,他小心翼翼地把呢子大衣脫下留在原地,然后拿著錢袋,提著皮箱,快步離去。
七拐子并未上船,而是躲到一個偏僻隱蔽的地方。他滿心歡喜地打開袋子,卻驚得目瞪口呆,袋子里哪里是什么銀洋,全是些破碗碟和瓷片!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上當(dāng)了。袋子里面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七拐子:
久聞你的大名,此次實在沒來得及好好款待你。不過你也實在太過放肆,竟敢跑到益陽撒野。我早已多年不再干這種喪盡良心、有損福報的勾當(dāng)了。希望你能早日收心,另外感謝你留下的大衣。
益陽麻五爺
七拐子讀完紙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是益陽大名鼎鼎的麻五爺所為。當(dāng)真是扒手碰上了真正的里手。
當(dāng)天下午,七拐子帶著一份豐厚的禮物前去拜訪麻五爺。麻五爺熱情地用酒肉茶飯款待了他。酒過三巡,七拐子從身上掏出一根金條,誠懇地說:“我真心愿拜您為師,這份薄禮,請師傅您務(wù)必收下。”麻五爺忙不迭地連連搖頭,接著伸開雙手,指著手上那顯眼的黑點,將自己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耐心地勸誡七拐子走上正途。
七拐子聽后深受觸動,表示徹底回心轉(zhuǎn)意,發(fā)誓以后再也不干那些缺德的勾當(dāng)。臨走之時,麻五爺要交還那件呢子大衣給七拐子。七拐子堅決不肯收下,說道:“感謝師傅的勸誡,這件大衣就送給您吧。”
“這大衣我不能要,我不能再犯曾經(jīng)的錯。”麻五爺說道。
七拐子覺得麻五爺所言極是,便接過了大衣,同時將錢袋歸還給麻五爺。麻五爺微笑著說:“這錢袋子你就留著作個紀(jì)念吧,往后一看到它,就想想我的勸告。”
經(jīng)此一事,七拐子徹底洗手不干扒手這一行當(dāng),還與麻五爺成為了摯友,書寫了一段由惡向善的別樣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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