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店流”風潮看似讓古代女性角色擺脫了閨閣束縛,但套路化的粗暴移植,日漸構成了一種不真實的“偽獨立敘事”。這反而消解了女性奮斗的真實重量,暴露的是創新力的枯竭與創作的路徑依賴,對于下一個爆款而言,創新求變是勢在必行的了。
讀娛 | yiqiduyu
文|指月
2024年的古裝劇市場,大女主們不是在開店,就是在經商的路上。而2025年開年的古裝大劇們基本還是如此:
楊紫在《國色芳華》里搗鼓牡丹花,《五福臨門》里倪虹潔帶著女兒們開茶肆,楊穎在《相思令》里女扮男裝執掌家族產業,林允在《怎敵她千嬌百媚》里開設花坊,景甜在《似錦》里開設香鋪……
倒不是觀眾們不樂意看古裝大女主們拿算盤玩資本運作、靠著茶水和胭脂鋪子實現財務自由。從《夢華錄》趙盼兒的茶鋪到《國色芳華》何惟芳的牡丹園,近幾年里代表性的女性古裝事業流題材之所以獨成一派,是因為滿足了市場多重剛需的疊加,自然有其先進性和合理性:
首先,“商戰”和“宅斗”取代“宮斗”成為敘事母題,是當下較為典型的“安全區”。這類古裝劇既規避了大歷史背景和宮斗等等容易踩雷的題材,又能貼合時代當下“獨立女性”的主流價值觀。
其次,這一類型大都是將“搞事業”場景移植到古代,角色往往以現代商業思維把古代產業賽道卷得風生水起,相當于從穿越網文套路中提煉出了“爽感”的主要來源,因此也具備影視化敘事節奏下的情節趣味性、爽文感,容易打造出不錯的追劇體驗。
而從采珠制鹽到蜀錦燒瓷,從胭脂水粉到茶葉藥材,與輕喜、宅斗、權謀等等元素的融合,再加上“雙強CP”“先婚后愛”“追妻火葬場”這些喜聞樂見的橋段,排列組合之下似乎有著百花齊放的空間。
但比起過去幾年爆劇的耳目一新、黑馬頻出,近來經商開店的古裝劇出彩的少,平庸者多。這本質上是因為這一賽道看似類型多元垂類豐富,但實則越來越暴露出“流水線”式的公式生產,已經讓不少觀眾吐槽審美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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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裝劇女性事業日漸公式化
觀眾們到底看膩了什么?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越來越“公式化”的劇情。悲慘身世+貴人提攜+現代商戰+雙強CP,基本構成了這一類“大女主”劇的核心故事。
開局女主基本必遭退婚/抄家/流放之一悲慘開局,然后靠著祖傳秘方、或者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現代商業知識逆轉翻盤;其后男主往往從冷眼旁觀甚至早期反派變成全力支持女主,用權勢為女主事業保駕護航;而競爭對手則永遠智商欠費,女主用“饑餓營銷”“會員制度”等現代商業思維實現降維打擊……
簡言之就是:苦難、金手指與男菩薩。這套來自網文市場卷出來的爽文邏輯自然有其獨到之處,否則也不會讓那么多古裝劇一擁而上。但一方面,一回“真爽”,二回“下飯還行”,三回估計就很難讓觀眾耐下性子看完了,同一套公式總有膩的時候;
另一方面,不少影視劇也未能“做好加法”,而更像是強行在公式上當裱糊匠。邏輯缺失是常態,把無腦反智當喜劇元素,現實隱藏在插科打諢和現代思維錯位帶來的喜劇效果之中。比如《五福臨門》前兩集還說家中閨女未嫁不能拋投露面,后幾集就女兒們站在店門口攬客,轉折來得著實突兀,一會兒說權貴不好得罪,一會兒又在劇情里隨意得罪,最后為了男女主角們的強行配對劇情更是隨意胡來。
公式化的劇情之下,還有公式化的“獨立女性敘事”。這方面的問題主要體現在兩方面:
其一是把獨立等同于強勢、注重事業、深謀遠慮、擅長洞察人心又共情能力強,如果用MBTI來套,估計大都屬于INFJ,這一類型在現實中基本是最稀有的了。
當然,也不能怪創作者鐘情這種女性人設,因為既要傳達出角色在劇中的堅韌和強勢,又要具備強大的共情能力,以最直接的方式表現出“獨立”,最合理的方式當然就是這樣的塑造方法。
但這樣的塑造方式往往形成了一種“慕強主義”,并且形成了一種對“強者”的單一化塑造,比如獨立需以情感剝奪為代價、獨立需以強硬不溫柔為前提、獨立的基礎是強大的武力或權利等,如果所有的大女主都往這個方向塑造,本質上都是從一個刻板印象,滑到了另一個刻板印象。
但另一邊,偶像劇又不得不塑造一個同樣強大的男主,不少劇集在女主遇到難題時,不是想著如何從自己設計的專業領域去拆解和應對,而是由男主來推進劇情。這產生的矛盾導致看似獨立的事業線,本質上仍是“瑪麗蘇”的變種——女主的商業成就永遠與男性資源綁定,所謂的“商海沉浮”不過是換了場景的“霸道總裁愛上我”。
當然,即便是公式化的劇情和公式化的女性人設,停留在舒適區也算不上錯誤。影視內容生產是需要尋找一定“確定性”的,有爆款開路證實路徑有效,后者模仿也是情理之中。但后來者們,至少應該避免把一切口號化標簽化,導致行業細節懸浮,缺乏辨識度和深度,這是一種偷懶。
那些能夠真正把行業細節揉入劇情之中的古裝大女主劇,基本都是這一賽道中的頭部了,如《夢華錄》里的茶藝,《國色芳華》中的牡丹種植,《柳舟記》里的瓷器制作,細節上的真實考究,可以極大提升觀眾追劇的代入感,即便所謂商戰仍然不能深究,但至少觀感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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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簽化大女主,是在塑造新的女性刻板形象
從上文總結來看,當下古裝大女主開店經商這條路,容易讓觀眾產生疲勞的是苦難出身+金手指+男菩薩的公式化劇情、樣板化的獨立女性敘事、以及淺薄懸浮的行業細節呈現。
因此讀娛認為,后續同賽道作品能否脫穎而出,很可能就會在這幾個方向上有所突破:
其一是敘事層面與行業細節深度融合,讓商業敘事線成為劇集的主要亮點,而非標簽。真正優秀的經商劇,商業線本身就是人性博弈場,也是時代政治經濟樣貌的客觀映照。而如今多數“開店流”劇集,商業沖突多停留在“惡意壓價”“盜竊秘方”等小兒科層面,缺乏對古代經濟生態的細節呈現和宏觀描摹,也撐不起劇集所表達的那些高大上的主題。
為迎合當代觀眾,古裝大女主劇往往強行縫合多種流行元素如甜寵、宅斗、權謀、輕喜劇等,但如今類型雜糅未必有效,或許也有“做減法”的可能。
其二則是如何突破標簽化表達,回歸女性形象的真實與多樣。當下的大女主塑造往往過于“求全”,這一方面是創作環境對角色道德的極高準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當下影視作品輿情環境看似開放、實則緊張的現狀,最安全的方式,永遠是我們熟悉的那套女主模版。
二從創作者到觀眾,最基本的思路其實是要接納人性復雜。需擺脫“議題先行”的桎梏,而非陷入套路化的“獨立宣言”,獨立不應該是事業與情感的對立敘事,也不應該簡化為“必須強大、必須不溫柔”的新刻板印象。
關鍵是真誠,以及不拒絕人性本真的多元和可能性。大女主也未必一定是被環境驅動的“事業機器”,也可以真誠表達自己的欲望或者脆弱。從這一角度來說,去年《墨雨云間》中薛芳菲雨天醉酒說出“蕭蘅,你真好看”的一幕就挺好。
而且后來者也應該嘗試弱化“苦難敘事”。不少劇集改編自“大女主重生”網文,情節高度雷同,但苦難敘事這一套的確已經被重復太多遍了。
“開店流”風潮看似讓古代女性角色擺脫了閨閣束縛,但套路化的粗暴移植,日漸構成了一種不真實的“偽獨立敘事”。這反而消解了女性奮斗的真實重量,暴露的是創新力的枯竭與創作的路徑依賴,對于下一個爆款而言,創新求變是勢在必行的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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