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陳文亮 1952年出生,1970年在某邊防部隊服役,退伍后北任新疆某地刑警,從警多年的他曾多次榮獲個人三等功,在當地偵破過很多的大案、要案。2012年退休后長居北京,目前在整理自己從警回憶錄。
二、
我以前是一名軍人,當了五年的兵,退伍那功夫是七十年代末,政府把我安置在了當地的公安部門兒工作,因為我的身體素質和業務水平還行,再加上刑偵方面兒也是缺人手,就把我調到了刑偵工作了。
那功夫我還以為自己撿到什么大便宜了呢,刑偵工作,那得有多牛啊!還不是跟外國小說里面兒寫的大偵探似的一樣威風啊?
可哪成想,完全都不是那么回事兒!我記得剛剛在刑偵工作的頭一天,我的一個師傅,就帶我去偵查一起自殺案件,死者是在自己的家里面兒上吊的,一進屋子,滿屋子的酒氣,地上還有不少嘔吐物,死者用一根細鐵絲兒把自己吊在窗戶跟前兒了,那臉色兒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整個臉上一點血色兒沒有,一條大長舌頭,都耷拉到下巴上了,胸前全是嘔吐的污穢,呵!我當時轉身就跑出去干噦去了,那場景不是能用害怕或者惡心來形容的了,遇到這樣的事兒,放在誰身上,誰也受不了,真的,我一點兒也沒有夸大的成份!
自打干上刑偵這個活兒之后,惡心那都是開胃菜!各種血腥的案子那都是多了去了,自打我退休之后,我自己做了一下粗略的統計,經我手偵辦的案子,大大小小能有上百個了,大案、要案倒是不多,但八個、九個還是有的!
我后來有過總結,很多重大的刑事案件的起因都是因為一些小小不言的小事兒,甚至來說拌嘴開始的,因怒生恨,由恨生怨,最后殺心頓起,釀成一起起人間的悲劇!
我今天給大家說的就是一起這么樣的案件,案情是發生在八十年代中期,那功夫國家已經開始做好改革開放的準備了,很多頭腦靈活的人,就自己做起了小買賣,在南疆有這么一個地方的村民王肇慶,就開始頻繁的往返于內地和新疆自己做起了小買賣了。
您想啊,做買賣兒這事兒總比老百姓上班兒種地要掙得多吧,沒幾年的功夫,王肇慶就是當地小有名氣的萬元戶了,他也把自己的家從農村搬到了縣城里面兒住上大房子了。
王肇慶有錢了,率先瞅著眼紅的就是王肇慶的姐夫一家,王肇慶的姐夫張茂成經常從農村過來,管王肇慶一家借錢,都是實在的親戚,今天三十、明天五十的,王肇慶也給拿,按說王肇慶做的沒問題,有情有義、有里有面兒,挑不出任何毛病來,但老話兒總說嗎,“人心不足蛇吞象”,張茂成就犯了這個毛病了,總去借錢,麻煩!還得看人臉色,要是自己小舅子一家的錢都是自己的該多好啊?
您瞅到沒有,這就是犯了貪心的毛病了!
張茂成借口自己認識了一個大老板,想要在南疆投資興建一個造紙廠,想讓自己的小舅子王肇慶過去一起聊聊,看看這買賣兒能不能行!
王肇慶是生意人啊,一聽說有買賣干,兩眼都放光,有買賣兒干就意味著有錢賺,自己不去那不是傻子嗎!
王肇慶一聽就跟著姐夫去了,張茂成領著王肇慶就來到一處農村的房子了,王肇慶不理解啊,就問他的姐夫“這大老板還住農村啊?”
張茂成就對著自己的小舅子說,“老板建廠子選的廠址就在這兒,咱們在這兒等老板來!” ,王肇慶也沒有懷疑張茂成的說辭,自己的姐夫,能騙誰,還能騙自己啊?而且這么多年自己對姐夫一家也不差,他壓根兒就沒往壞處想!
等到下午的時候,大老板也沒過來,不過這功夫來了兩個個中年人,能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張茂成就介紹說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有朋友來了,自然少不了喝點酒,四個人在這這所房子里面就喝上了。
王肇慶喝了沒多少就感覺有點頭暈,推說不喝了,但架不住接個人繼續勸酒,硬著頭皮又喝了一杯白酒,一杯白酒下肚兒,王肇慶就撐不住了,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
這功夫張茂成讓人給自己的小舅子媳婦拍寫了一封信,讓他準備好五萬塊錢,不然就撕票兒。
您想啊,那功夫王肇慶做買賣兒不假,但是手頭上一下子籌措出五萬塊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更何況當年的五萬塊也不是個小數。
小舅子媳婦把自己家里面兒所有的存款都給取出來了,才不過一萬三千塊!這一萬三千塊錢在八十年代那功夫可不是小數,您想啊,廠礦工人一個月才不過是幾十塊錢,這一萬三千塊是什么概念,您就可想而知了!
張茂成通過人拿到了這一萬三千塊錢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自己的小舅子給殺了,張茂成這人挺殘忍的,把自己的小舅子肢解了不說,還把尸塊兒,扔到荒山和戈壁上去了,為的就是制造假象!
當時有放羊的人在山上發現尸塊就向公安機關報案了,當時我們經過偵查,認定這就是失蹤的王肇慶,結合王肇慶家里被人勒索的事實,再加上王肇慶生前是和自己的姐夫張茂成一起離開的,認定張茂成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當時就對張茂成做了逮捕計劃了!
據熟識張茂成的村民描述張茂成這人,能說會道,對人挺熱情的,不過做事兒比較小氣,哪怕自己身上揣著煙,也要蹭別人的煙卷抽,這些成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認定不了張茂成就是殺人兇手,但絕對是有作案嫌疑的。
我們當時就開始全力追捕有作案嫌疑的張茂成,張茂成的愛人,也就是王肇慶的姐姐,告訴警方說張茂成說最近和自己的弟弟在研究一個大買賣兒,這一半天兒就應該有眉目,這幾天應該跟王肇慶一起去內地一趟,這兩天張茂成一直沒有回家。
既然這條線索沒有追蹤下去的意義了,那我們只能是采用圍追堵截的老辦法了,火車站、汽車站,挨個地方蹲點!在當年追查一個犯罪分子沒有那么容易,因為畢竟當年的科技手段沒有那么發達,所以只能是依靠最基本的追蹤方式!
當時我就負責蹲守客運站,只要是離開的汽車都得過上一遍,確保張茂成沒有上車!我在客運站一連等了三四天,什么線索也沒有,火車站那面兒也來信兒了,火車站那面呃人也沒有任何進展,一時之間,調查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處境了!
當時我就想啊,既然張茂成沒有離開當地,那他最有可能的藏身地,應該就是自己家的附近,您想啊,殺人越貨這么大的事兒,公安機關怎么可能不去調查呢?調查的首要之地就是對鐵路陸路進行封鎖,這點既然我們警察知道,張茂成能不知道嗎?
我當時就有一個很冒進的想法,認定張茂成壓根兒就沒跑,應該就是藏在老家附近的什么地方了,畢竟只有家人才是自己最牽掛的人。
我自己未經領導允許就改變了自己的偵查策略,白天對張茂成的親朋好友進行走訪,晚上就在張茂成自己家的跟前兒進行蹲點兒,我就不信,他不離開本地的情況下,還能不管自己的妻兒老小不成!
我在老張家附近蹲守了兩個白天沒有任何進展,第二天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我就瞅見一個身影兒東張西望的湊到了張茂成家的大門口了,他敲了幾下大門,沒等大門里面兒有人回應呢,我這面兒就沖了出去,現在別管是不是張茂成了,這時候黑燈瞎火的上張茂成家里面來,即使不是張茂成也應該跟張茂成殺人的事兒有聯系。
黑影見我沖了出去,轉身就跑,我蹲了兩天了能讓他跑了嗎,我竄上去沒幾步就攆上黑影了,黑影見甩不掉我,就開始跟我面對面兒的廝打了起來,以我在部隊里面身體素質,面對面的對付一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我三兩下就給黑影摁住了,我拽出要里面兒的銬子想把他拷住再說,哪成想啊,就在我掏出手銬子的一剎那,這家伙,身體迅速向下一趴,緊接著一個急轉身,對著我的肚子,就給我來了一下子。
當時我就感覺肚子上一涼,下意識的用手去捂自己的肚子,這功夫黑影兒扔下我,就開始向著村口兒跑了出去!
我這功夫,還沒感覺出疼來呢,見被我制服的黑影跑了,我得追啊,我捂著肚子,就沖著黑影追了出去,隨著跑的速度加快,我那功夫才隱隱的感覺到了肚子上的疼痛,我的手上黏糊糊的,不用看,我也知道,應該是見紅了。
張茂成所在的村子,出去之后,就是沙丘,很大的那種,人在沙地上跑起來,就會慢很多,您想啊,砂子非常的細軟,一腳下去,都能沒腳脖子,根本就發不上力,黑影跑得慢了下來,我那功夫的速度也開始不行了,加上肚子上的傷口,跑得更是快不了。
我在沙丘子當中又再次攆上了黑影,我們倆又扭打在了一起,這回我可是不能放過他了,必須一次性給他制服了不可。
黑影拿著刀子對著我比比劃劃的一通兒亂刺,都被我躲過去了,我用腳對著黑影就將地上的砂子踢了起來,趁著黑影防護自己眼睛的當口,對著他的小腿,就是一個側踹,然后右手就抓住他揮刀的右臂,側翻身用左肘狠狠地砸向他的腦門兒,我這一些列操作行云流水,我都為我自己這一手驕傲,因為直接把這家伙兒放躺下了,刀子也被我給奪下來了,返身上銬子,扣得死死的,讓他一點兒歪心思都沒有。
我這會兒也是累的不行了,加上肚子上的傷口,讓我的腦瓜子總感覺有點兒暈乎乎的,我抓起拷了銬子的黑影就想著先回村子里開車,然后趕緊回隊里面兒。
我拖起趴在地上的黑影,只問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張茂成,這老伙計也挺坦誠,直接就告訴我他是張茂成,既然你 是張茂成,那剩下的事兒,你就等著回隊里面再說吧!
我拖起張茂成,走了能有兩個多點兒,才回到村子里面那輛十八手的北京吉普,照說啊,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審問不審問張茂成已經是沒有什么意義了,在我的內心深處,已經認定了他就是殺人兇手了。
不是殺人兇手,你躲啥啊?不是殺人兇手,你跑啥啊?不是殺人兇手,你用得著拿刀跟人拼命嗎?
但涉及到法律層面上的事兒,那就不是我覺得就能行的了,你得審問,證據鏈充分,才能認定他是不是兇手!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把張茂成送到隊里面接受審問,畢竟我這功夫也好不到哪兒去,整個肚子上已經溜了不少的血了,即使我能撐估摸也撐不了多一會了!
我開著車,就往縣里面走,可能是張茂成見我被刺了一刀,身體弱的關系吧,就開始跟我套上近乎了“哥們兒,你把我放了吧!我有錢,我把錢都給你,你看行不?”。
我懶得搭理張茂成,這人連自己的小舅子都能下得去手,你跟他多說一句話,我都嫌臟,張茂成見我不搭理他,又開始變換套路“你說說你,身上都負傷了,沒必要這么拼命,你把我放了,我現在就把錢給你,你說你給我交到公安局,你能得到啥!人這一輩子,活著、好好地活著才是最重要!”
我依然沒有搭理他,這功夫張茂成就有點坐不住了,在后面一個貓腰起身沖著我就撞了過來,我一時反映慢了點,手上趕緊打輪擺正,可是這功夫已經是晚了,車子左前輪就陷進了公路邊上的排水溝里面兒去了。
這功夫張茂成求生心切,緊接著又用頭撞向了我,我這功夫車還沒有停穩呢,一腳踩著剎車,一手握著方向盤,只能右手跟張茂成進行撕扯。
我一只胳膊發不上力,就又把左胳膊騰了出來,想用兩只手,把發瘋了的張茂成給摁住了,可張茂成也不是那么好就給摁住的,他的兩只手動不了,可是他的雙腿還能動啊,在后面對著我的駕駛座椅,又是踹,又是撞得,可算是沒輕折騰,我要想把張茂成摁住了,就得起身,起身就踩不了剎車,你要說先熄火,然后拉手剎,不就行了嗎?是啊,是可以,但您不要忘了,車后座上面兒還有一個垂死掙扎的張茂成呢!、
當時我身上的傷痛已經是越來越強強烈了,疼得我沒有心思想得太多,也不管車是不是停穩了,起身向后對著張茂成的腦袋就是幾拳。
這功夫車輪是陷在溝里面了,我起身的功夫剎車也都松開了,北京吉普就勢就滑向了排水溝當中,那功夫的北京吉普和今天的車根本就沒法比,地盤穩定性,也不行,車子滑到了溝里,直接就扣下去了,把我和張茂成直接都給扣到里面去了,這下子好嗎,你也不用反抗了,我也不用制服你了,我們倆這次都讓北京吉普給制服了。
我們倆就這么的,在車里面兒憋了一宿,第二天路上有人了,才把我們給救了出來,那功夫我已經是沒有意識了,要是張茂成能跑的話,我是真的沒有辦法給他再抓回來了!
我失血量太高,在醫院里面住了能有半個月,我才算是出院!
張茂成交代了自己伙同他人綁架殺人的事實,而他那兩個同伙也在張茂成的交代下先后落網,我前面兒剛剛敘述的作案經過,就是當時張茂成親口講述的,勒索錢財,無非就是見財起意,而且還是臨時起意,殺人滅口是因為自己是熟人,哪怕王肇慶不認識別人,自己的姐夫總該不會不認識吧!所以當時的張茂成一錯再錯,最終選擇殺人滅口了事!
張茂成的同伙和張茂成最終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通過這個事兒也是的我明白了,你個人的成功,陌生人未必會嫉妒、而你的家人和親戚是最見不得你好的那群人,這也是我退休之后,才明白的道理,越是親人越是見不得你的好!
三、
在談話結束的過程中陳老向我們展示了當年被刺的刀傷,陳老的身上布滿了各種傷疤,每一道傷疤,陳老都能說出一段故事,每一段故事都是驚心動魄的生與死,感謝這些個守護著社會平安的人,向可愛的人民警察致敬!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