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1月，周總理宴請前三批被特赦的國民黨要員。見到沈醉的時候，周總理忽然說道：“你可把我害苦了！”

沈醉大吃一驚，暗想著自己啥時候害過周總理。結果周總理笑呵呵地說：為了一口氣讀完《我所知道的戴笠》，我是一晚上沒睡覺呀！

沈醉是新中國成立之后唯一一個得到特赦的軍統要員，自1960年被特赦后，他在家閉門寫了一部自傳——《沈醉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這部書后來由他的女兒整理為五卷本回憶錄出版。

如今我們在網絡上看到的，絕大部分關于軍統、中統和戴笠的內幕，都是出自沈醉的自傳。這套書名為自傳，但是當中故事的精彩程度，遠超一般歷史紀實類小說。

《沈醉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是一部集諜戰、言情、官場、民國商戰、“鬼吹燈”之大成的“趣味小說”。當今的影視劇，但凡涉及軍統和戴笠的部分，或多或少都借鑒了書中內容。

此前的諜戰大劇《叛逆者》，男主林楠笙及其愛情故事，都有沈醉的影子。為什么周總理這么喜歡看這一部書呢？這除了是因為沈醉本身擅長講故事外，還因為它的內容超過90%都是真實的。

至少在這套回憶錄自八十年代問世以來，三十多年間，幾乎沒有人對其中陳述的主要事實表示過懷疑。在活著的軍統成員中，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比沈醉更加了解軍統和戴笠。

通過沈醉的回憶錄，外人才能直觀地了解到軍統是怎么誕生的，其組織架構又如何，戴笠、毛人鳳、鄭介民等人到底是什么樣子。沈醉本人，又為什么會成為軍統“最年輕的少將”呢？

沈醉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雖然他最后在云南起義是被迫的，但是特赦后他的政治立場和思想的確發生了非常徹底地改變。

九十年代，沈醉曾經獲得批準到香港探親。他從前的朋友都勸他趁機跑到國外，可是他堅決要回到北京。

在人們的印象中，沈醉就是一個冷血殺手。《紅巖》中的大特務嚴醉就是以他為原型，但是他人遠比《紅巖》中的角色來得復雜。

沈醉出生于一個書香門第，他的母親是民國時期影響極大的詩社——“南社”的成員，當時怪才辜鴻銘也是這個詩社的成員。沈醉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因為參加學生游行被開除。

因為不想回家，沈醉跑到上海投奔姐夫余樂醒，說自己想干“革命”。結果姐夫告訴他，“復興社”就是干“革命”的組織，于是他就稀里糊涂地加入了特務組織。

因為頭腦靈活，口才好，長相看上去比較“單純”。所以沈醉一邊在上海當巡警，一邊以記者的身份潛伏，并且陰差陽錯地愛上了共產黨員莫耶。

后來沈醉隱瞞身份用化名與莫耶交往三年，兩人還生了一個孩子。三年后，女方得知真相，毅然拋棄他去了延安。

沈醉很不甘心，于是寫信給延安的莫耶大談“革命”問題。最后因為理念不合，再加上姐夫余樂醒的勸阻，沈醉才作罷。

后來二人又各自有了歸宿，莫耶去世時，沈醉在書中寫道：“一想起上海分手時的情景，禁不住老淚縱橫……”。傳奇的故事還不止這一點，真實的沈醉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樣，是一個文弱書生。

事實上，沈醉從小就會功夫。外界傳言，他手中常年拄著一根拐杖，并不是走路不方便，而是拿它當武器。所以等閑三、五個人，不能近他的身。

按照沈醉在自傳中的介紹，他事實上是一名“神槍手”。沈醉明明只在特務訓練班呆過幾個月，抗日戰爭開始后不久就轉做總務工作，并沒有機會上戰場練習。

那么，沈醉是怎樣成為“神槍手”的呢？這事兒說起來就有非常殘忍了。據沈醉自己說，他在上海當警察的時候，經常主動參與追捕“江洋大盜”的行動。

事實上，1937年上海軍統局的“少校行動組長”并不是電視劇《叛逆者》中的“林楠笙 ”，而是他沈醉，所以他練習槍法的秘訣就是——“活人射擊”。

每一次抓人沈醉都會“沖鋒在前”，為的就是能趕在別人的前面，用槍打死那些被他們追捕的人。能不能捉到活口，他并不十分關心。

當然，沈醉自稱殺的都是“汪洋大盜”。盡管他也抓過共產黨，但是一抓到就交給上級處理，自己并不負責刑訊審問。

除了以上故事，以及關于戴笠和影后胡蝶的八卦、戴笠生前死后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毛人鳳為何能上位，都寫得非常精彩，充滿了“細節”。

另外，《沈醉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里面還有好幾處提到，他曾經在土匪那兒收到一副“人皮馬鞍”，帶著軍警捉過“水猴子”、破過“滴血棺材”奇案，這些完全可以當故事會來看。

最后更有意思的是，沈醉揭秘了軍統中人是怎樣賺取“外快”的。國民黨兩統里面，“中統”貪污的程度非常嚴重，軍統里面也有貪污的現象，但是比前者要好。

沈醉稱自己一般不會貪污，在軍統這么多年，他只貪污了一塊懷表和少量的貨物。但是不大肆貪污，他要怎么養家呢？

有一次，沈醉看到戴笠在蔣介石面前故意開一輛“破車”裝窮，結果蔣介石覺得戴笠很丟人，就送了他一輛新車。

于是沈醉就依樣畫葫蘆，故意在軍統大院中間蓋了一間“破房子”給家人住，戴笠果然撥了款，讓他修新房子。

另外，沈醉在地方上的時候，會把軍統局得到的商業情報，賣給當地的商戶，商戶根據這些情報安排出貨、進貨。

抗戰時期，沈醉和戴笠還搞了一個防空洞，里面塞滿了偽鈔。缺錢時就派人把“假幣”拿到敵占區去換錢，既占了便宜，又搗亂了敵占區的經濟。不過，這件事只有他和戴笠等少數人知道。

《沈醉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在八十年代曾經以各種書名“橫行”校園門外的租書攤，當時許多年輕人就把它當成傳奇小說來讀。

由于“軍統”的保密性質，當年能接觸到特務高層的人本來不多，與戴笠親近的更少，所以這一套書非常有史料價值。

一本“傳奇小說”的主要內容，竟然“純屬真實”，還有什么能比這件事更加讓人震撼呢？難怪見多識廣如周總理也會直呼：“你可把我‘害苦’了！”

• 參考資料：

1. 《講述首批獲赦戰犯的故事：《紅巖》嚴醉原型為沈醉》——《重慶晚報》，2015.08.27；
2. 《沈醉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作者：沈醉，2010.01.01；
3. 《周恩來與人民政協文史資料工作③ | 周恩來鼓勵特赦戰犯撰寫回憶錄》——《人民政協報》，2024.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