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寒冬,長津湖戰役的硝煙剛剛散去,志愿軍戰士們踏著積雪清理戰場。
寒風裹挾著血腥氣,雪地里橫七豎八躺著無數年輕戰士的遺體,他們大多保持著戰斗姿勢,仿佛仍在與敵人對峙。
突然,一聲驚呼打破了沉寂——他們發現一名被積雪掩埋的戰士竟還有微弱的脈搏!他的四肢早已凍成青黑色,左眼球被炸出眼眶,腹部一道刺刀傷深可見骨,腸子外露。
戰士們顫抖著將他抬起,一路狂奔送往醫院。
沒人相信他能活下來,但93天后,這個名叫朱彥夫的17歲少年,竟睜開了眼睛。
時間倒回1950年12月10日,朱彥夫所在的2連死守長津湖250高地。零下40攝氏度的嚴寒中,陣地上僅剩49人,每人僅分到三顆凍成冰坨的土豆。
美軍陸戰5團3營的榴彈炮將山頭炸成焦土,積雪混合著戰友的殘肢四處飛濺。朱彥夫和三名戰士蜷縮在彈坑里,用刺刀挑開棉衣,吞下棉花充饑。
“棉花套子就白糖,越嚼越香!” 指導員高新坡嘶吼著鼓舞士氣。話音未落,美軍新一輪沖鋒已至。朱彥夫匍匐至陣地前沿,將三挺輕機槍分別架在陡坡、懸崖和側翼。他獨自穿梭在三個火力點間,時而用機槍掃射正面敵軍,時而向攀爬懸崖的美軍投擲手榴彈。一枚手雷在他腳邊炸響,氣浪掀飛了他的棉帽,左眼球被彈片生生剜出,滾落雪地。
“不能當俘虜!” 他抓起眼球吞入腹中,血腥味混著雪水在喉頭翻涌。美軍翻譯用中文高喊勸降,朱彥夫趁機將最后幾枚手榴彈綁在腰間,翻身滾入敵群。爆炸聲響起時,他已被氣浪掀下山崖。
昏迷前,他依稀聽見偵察兵的呼喊——此時的朱彥夫腸子外露,右眼蒙血,四肢凍成黑紫色,腦漿從彈孔緩緩滲出……
醫生對朱彥夫的存活直呼“奇跡”。他的左眼徹底失明,右眼僅剩0.3視力,四肢因嚴重凍傷被截去,從手腕和膝蓋以下僅剩短短一截殘肢。昏迷期間,他經歷了43次大手術,全身皮膚潰爛化膿,高燒反復發作。
蘇醒后,朱彥夫第一反應是尋死——他用頭猛撞床柱,卻被醫生死死按住。部隊政委含淚痛斥:“戰場上死都不怕,現在怕活著?”這句話如驚雷般震醒了朱彥夫。他想起犧牲的戰友:全連128人,只剩他一人存活。
“連他們的份一起活下去!”朱彥夫咬緊牙關,開始了漫長而殘酷的康復。沒有雙手,他用殘臂夾住筷子練習吃飯,打翻碗筷上百次,就趴在地上用舌頭舔食;沒有雙腿,他裝上假肢,一次次摔得血肉模糊,仍堅持爬起。
三年后,他竟能獨自刮胡子、穿衣,甚至用斷臂夾筆寫字。1956年,他決定回鄉。母親見到“死而復生”的兒子時,癱坐在地——眼前的青年渾身傷殘,卻笑著遞上一束野花:“媽,我活著回來了。”
朱彥夫的家鄉張家泉村是十里八鄉出名的“討飯村”。土地貧瘠,村民食不果腹,連喝水都要翻山越嶺。
回鄉當晚,朱彥夫把自己反鎖在屋里,啃地瓜干充饑,練習用假肢走路。摔昏、餓暈、傷口潰爛……他硬是練出了自理能力。
村民心疼他:“讓國家養著吧!”他卻搖頭:“廢人活著有什么意思?”
1957年,朱彥夫被推舉為村支書。他戴著假肢拄拐上山,帶領村民開荒修田。沒有機械,全村人肩挑手扛,硬是在陡坡上鑿出2000米暗渠,將荒地變良田。糧食增產5萬斤那年,村民捧著白饃嚎啕大哭。
朱彥夫卻未停步——他賣掉全部家當買書,辦起掃盲夜校;為通電,他七年間79次外出采購材料,夜宿街頭、摔下驢背,最終讓全村告別煤油燈。
村民說:“老朱爬著修路時,殘肢磨得血淋淋,可我們沒人敢勸他歇。”
1987年,朱彥夫卸任村支書,卻立下新目標:寫書。他用殘臂夾筆,一天只能寫500字,7年完成30萬字的《極限人生》。國防部長遲浩田親自題寫書名,稱他是“中國的保爾·柯察金”。
2019年,朱彥夫獲“人民楷模”稱號,頒獎詞寫道:“他用半截身軀,豎起一座精神豐碑。”
2021年,89歲的朱彥夫當選“感動中國年度人物”。鏡頭前,他殘臂上的鋼筆微微晃動,寫下“無悔”二字。
曾有記者問他:“后悔參軍嗎?”他沉默許久,答:“若重來一次,我還會沖上250高地。”
窗外,張家泉村的燈火通明,山間良田蔥蘢——那是他獻給戰友和時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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