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國留學生是如何在日本悄悄賺錢的？

欄目 | 文旅商業故事

領域 | 出境游

01

這兩天，人還在日本，我們繼續聊點日本旅游方面的話題。

說不清日本旅游包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火的，但現在很多中國游客去日本都會選擇一兩天包車來銜接行程，我也是。

恰好這兩天我們在日本四國地區的包車司機是旅界鐵粉，小伙子關注旅界好幾年了，開車時偶然發現是我和太太在運營這個賬號，馬上一見如故。

小哥老家大連，戴黑框眼鏡，一頭金色黃發，透著茁壯成長的青春朝氣，今年就要從日本四國地區某所大學畢業了，平時有時間就兼職開開旅游包車，專接中國人，按慣例，我們稱他為A君。

有一說一，A君雖然年輕，車技還可以，日本鄉下彎彎繞繞的羊腸小道都如履平地，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日語不太靈。

這就有意思了......

每到一個地方，我都能看到A君滿頭大汗地和當地人連說帶比劃，讓本次旅程充滿了“意外驚喜”。

后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說，兄弟，恕我直言，您今年都快畢業了，這日語水平怎么和我片里學得都差不多??？

A君靦腆地笑了，他說，哥，真不好意思，是這樣的，疫情那三年，我一直就在家里上網課，壓根沒來成日本，前年好不容易過來了，家里現金流又斷了，先是在華人餐館打工，現在每天給咱國內游客開車，日語確實一般般，國內各地方言倒是都熟練掌握了，你看你們北京人說話這卷舌音我學得像不像......

然后，A君開始面露愁容，“這兩年，錢是賺了不少，畢業感覺是真他娘懸了......”

我好奇，那你光賺錢，畢不了業咋整？

他說，嗨，那就接著開黑車唄，突然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尷尬不失禮貌地看了眼后視鏡，反問我一句，“哥，你知道我們這是白牌車吧？”

我說，多少知道一點，白色牌照在日本是私家車，綠色牌照才是日本政府允許的運營車輛。

A君點點頭說，沒錯，我們就是開的“白牌”，現在政府管得嚴啊，隔三差五就有同行被抓，尤其東京、大阪、京都那都是高危地區，咱們四國還好一些......

說到這，他突然回頭一本正經地說，“哎，對了，哥，一會到了金刀比羅宮，要是有日本人查，幫著Google翻譯一句咱可是親戚??！”

02

和A君越來越熟了，我也開始更加關注大量中國人在日本運營“白牌車”這事。

事實上，國內社交媒體上不乏有人分析“白牌車”對于中國乘客的利弊，好處是肯定比“綠牌車”便宜，而且都是中國人，大家方便用母語溝通，背后又有國內在線旅游平臺做保障，一般也不會有啥事。

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萬一遇見交通意外或者突發事件，沒賠償更沒保障，還有就是司機水平差異比較大，“綠牌車”司機需要考取專門的“二種免許”駕照，相當于有日本交通運輸資格證的司機才能駕駛，“白牌車”司機就隨緣了。

所以，有一天，我和A君挖心掏肺地直言，除了日語我認為你該好好練練，倒不特別介意你這是“白牌車”，但你自己冒這么大風險開這個，真的值嗎？

A君立刻驕傲了，說，哥，你看看你這單子不就知道了，現在四國地區一天包車起碼3000元吧，這還是我們白牌車的價格，平臺傭金五六個點，老板要拿走一半，其他都是我的，然后最近櫻花季，我天天逃課，基本上一個月全勤，四五萬（人民幣）不成問題。

我細細一盤算，說實話，這收入真的還行，畢竟今年國內大學畢業生數量繼續攀新高，他回國未必能有這收入的1/3。

A君看我沉默了，又開始吐槽，哥，我其實也是沒得選，回老家考公務員，現在都不要留學生了，只能繼續讀下去，去國內大城市，也不知道能干點啥，然后現在日本和中國一樣，畢業以后，好工作不是那么好找。

A君總結現在他們00后日子太難了，錢都被八零后、九零后這些老家伙們賺走了，過一天是一天吧，有車開就不錯了。

我心說你罵誰呢，嘴上還得客氣，連稱你這何止是不錯，那是相當不錯了，剛畢業這收入幾乎吊打國內所有911、285院校了。

A君搖搖頭，嘆氣說我剛才其實問得很好，高風險高收益，每天也確實刀口舔血，只要被查到就大概率遣返。

“所以中國人在這邊開白牌車，失誤被抓只有零和無數次，沒被抓可以一直干，被抓到那就慘了?！?/p>

我表示理解，但還是問他，你們不是都在飛豬、小紅書上接單嘛，日本人也不用這些app啊，和國內那種查滴滴軟件的方式找黑車肯定不一樣吧。

A君笑了，他表示日本人想整你“招”可太多了，現在監管力度加大，有時知名景區停車場攝像頭會提前監控車輛出行頻率，一旦異常就容易被盯上，即使和乘客串供說是朋友關系，也很容易被識破。

“再比如查看收款記錄、微信聊天，你們也可能禁不住詢問而露餡，反正罰司機不罰乘客嘛，和國內一樣的......”

03

快把我們送到昨天這家酒店時，A君突然有些惆悵，連連嘆氣，原來是下周一個客人的訂單取消了，這意味著他或許旺季會有幾天沒活干。

A君說，他現在有一個新的夢想，就是在日本開黑車掙到100萬人民幣，有沒有學位證、畢業證都不重要了，到時可以回大連和同學創業合伙個燒烤店，“這輩子打工是不會打的，有個小店多滋潤?！?/p>

但硬幣的另一面是，未知的風險系數也確實在持續增加，最近日本“白牌車”有出現“一鍋端”的現象。

A君關注到近期日本一個“非法運營”的案子，他感覺日本人快動真格的了，因為現在日本旅游太火爆，旅游包車這行利潤也確實高，全讓中國人把錢賺走還不交稅，那肯定不行。

我后來也查了下他說的這個事，今年2月底，據日媒報道，日本警方破獲一起非法運營“黑車”案件，對包括6名中國籍人員在內的10名涉案嫌疑人進行立案調查。

50多歲中國夫婦經營白牌車團隊被捕新聞

警方透露，被捕的10名涉案人員年齡介于20多歲至50多歲，在進一步調查后，警方認定，該“黑車”團伙的實際經營者是一對50多歲的中國籍夫婦。

據悉，這對夫婦利用中國社交軟件微信招募司機，并向旅日華人提供小型巴士及私家車，使其非法從事“黑車”載客服務，從2023年5月開始，這對夫婦干了一年后，賬上流水達到了3100萬日元，平均每天進賬8萬多日元（約4000元人民幣）。

不過，這只是流水收入，扣掉車費、油錢和給司機的報酬，其實也沒剩多少錢。據警方掌握的情況，這些司機日收入約在1.8萬至2萬日元（約1000元人民幣）之間。

A君比較了解情況，他透露這對中國老板是在日本關西（京都、大阪、神戶）一帶接客，比較卷，利潤相對也低一點。

但從收入情況來看，日本“白牌車”屢禁不止，春風吹又生背后確實有著深層次原因，在小紅書等社交媒體上，皇包車等公司從前年開始就一直隱秘地在招募日本“白牌車”司機。

更有意思的是，提示“白牌包車真別干了”的帖子下則是清一色地“一個月100多萬你說不干就不干了？”、“跟玩似的，150萬都有可能！”

對此，A君苦笑一聲，且行且珍惜吧，估計以后日本從“源頭”連根拔起的案子會越來越多，這一兩年大概就是我們最后的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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