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皇佑年間,江西南豐的一處荒坡上,一位皮膚黝黑的青年,帶著四個年幼的弟弟在辛苦開荒。家境貧困讓他們生活艱難,面有饑色,但他們的眼神都閃爍著堅定的目光。在田間地頭休息時,他們就小心翼翼拿出書本,刻苦讀書。
當時誰也想不到,十年以后,這位青年和他的四個弟弟,陸續全部中了進士,創下了親兄弟五人全部中進士的空前絕后紀錄。
這位青年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
北宋時期,文壇群星璀璨,科舉考試也出現了不少父子,兄弟皆高中進士的佳話,比如,蘇軾蘇轍兄弟同榜中進士; 陳省華和他的三個兒子陳堯叟、陳堯佐、陳堯咨都是進士,其中兩位還是狀元;程顥和程頤兩兄弟也都是進士。
但這些都比不過南豐曾家,即曾鞏所在的家族。這家人在70多年時間里,出了十九位進士,其中,曾鞏的親兄弟中就有五人是進士。這是什么樣的家教和底蘊?我們今天就來說說這段故事。
南豐曾家是孔子學生曾參的后裔,祖籍山東。唐朝末年,曾鞏的 曾祖曾洪立任南豐縣令,他們家就開始在南豐世代居住。曾鞏的祖父曾致堯于太平興國八年(983)中進士,拉開了這個家族科考牛人輩出的序幕。曾致堯最高的官職是戶部郎中,并不顯赫。
曾鞏的父親曾易占,天圣二年(1024)進士,做過幾個縣的知縣,還被人誣陷罷官。回鄉閑居之后,曾易占就一邊種田,一邊教育子女讀書。
曾易占的子女多,一生有六個兒子和九個女兒。為什么有這么多子女?只因為他的家庭生活太坎坷了,細說一下大家就明白了。
曾易占的原配為周氏,生下長子曾曄后就去世了。于是,曾易占又續弦吳氏,在婚后的十一年歷,吳氏生下了曾鞏、曾牟、曾宰,也去世了。曾易占再娶朱氏,生下曾布、曾肇。因族譜有重男輕女的傳統,曾家的女兒沒有出現在族譜上,哪一位夫人所生,沒有記載。
朱氏非常賢惠,對待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視同己出,對孩子們的學業抓得很緊。
正是因為先后娶了三個妻子,曾易占的子女年齡差距較大。比如,次子曾鞏生于1019年,最小的兒子曾肇生于1047年,年齡整整相差了28歲。長子曾曄的出生年月不可考。
在幼子曾肇出生的當年,曾易占就去世了。此前,長子曾曄進京參加科考未被取中,在歸途上郁郁而終。家庭重任一下就落到了次子曾鞏的肩上。
曾易占去世時,已經罷官十余年了,家產也被抄沒了一次,曾家已經非常貧困了。父親去世之前,曾鞏就曾因為“家貧不能自致”,而放棄了1039年的科考。父親去世之后,曾家的狀況更是雪上加霜。
家庭一貧如洗,弟弟妹妹一共有十四個,怎么辦? 曾鞏不得不中斷學業,下田耕種,以養活這么多弟弟妹妹,同時他還肩負起教育幼弟的重任。家中田地不足以糊口, “ 田瘠歲兇,所收不足以飽”,曾鞏就帶著弟弟妹妹開荒。
曾鞏在其自述作品《學舍記》中詳細講述了自己一家十幾口住茅草房,辛苦生活的情形, 茅屋冬天漏風,曾鞏就用茅草塞住縫隙,以免家人著寒。 在《寄歐陽舍人書》中,曾鞏說道:“鞏少而孤,長而貧,太夫人所以教,兄弟所以養,皆出于力耕之余。” 在 《冬夜即事》中,曾鞏說他們家“瓶粟常空,灶突不煙”。
不僅帶著弟弟妹妹們開荒種田,曾鞏還幫人抄書換取微薄收入。
白天種地,一到晚上,曾鞏就點上松明,兄弟姐妹們開始集體讀書。 他在《學舍記》中自述:“夜課諸弟,誦聲瑯瑯,鄰舍以為鬼吟。”
整整十年,曾鞏帶著弟弟們恪守“耕讀傳家”的儒家傳統,一邊種田,一邊逆境苦讀。
《宋史.曾鞏傳》里說這么說的:“父亡,奉繼母益至,撫四弟、九妹于委廢單弱之中。”不但要侍奉繼母,還要撫養四個弟弟,九個妹妹,曾鞏之艱辛,可以想象得到。
嘉佑二年(1057年),耕讀十年之后,曾鞏帶著三個弟弟,曾布、曾牟和曾宰,兩個妹夫,王安國(王安石之弟)和關景暉,進京參加科考。
這一年的科考號稱“千年龍虎榜”,主考歐陽修,中進士的有蘇軾、蘇轍、曾鞏、曾布、張載、程顥、程頤、章衡、章惇、呂惠卿、王韶、呂大鈞,唐宋八大家占三位,三位著名學者,九位未來宰相。
曾鞏、曾布、曾牟、曾宰、王安國和關景暉,六人全部高中。南豐曾家“一榜六進士”,頓時轟動全國。最小的弟弟曾肇,也于十年之后中了進士。
曾氏五兄弟,全部是進士,這在歷史上也是空前絕后的。后來,除曾鞏本人位列“唐宋八大家”之外,他的弟弟們也非常優秀,曾布官至宰相,曾肇為翰林學士,吏部侍郎,其他弟弟也擔任一定官職。
南豐曾家,自此崛起為北宋數一數二的文化世家,成為耕讀傳家的典型。
曾家的崛起,不僅源于家族自身的良好家風,與北宋時期重視讀書人的國策也有很大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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