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白勞

電話鈴響的時候，我正蹲在廁所里努力。一看是老王，我猶豫了三秒——接吧，怕他聽見背景音里的“噗通”聲；不接吧，他又得說我故意躲他。最后我還是接了，但下意識夾緊了屁股。

“老李！你在哪兒呢？急事兒！必須見面說！”老王的聲音像是被狗攆了似的。

“我在……呃，處理人生大事。”我委婉地說。

“拉屎就拉屎，還人生大事！”老王不耐煩，“趕緊的，我這兒有個發財的機會！”

我一聽“發財”倆字，屁股一緊——上次他這么跟我說，是忽悠我買“穩賺不賠”的P2P，結果賠得我連褲衩都得反著穿。

“老王，今天真不行，我得去靈山上墳。”我擦了擦汗，“要不……你也來？正好給我爹媽磕個頭，讓他們保佑你發財？”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然后老王壓低聲音：“老李，我在門頭溝看上個農家院，依山傍水，風水絕佳！就差五萬塊錢，咱倆合伙開民宿，賺了錢對半分！”

我樂了：“老王，你上回說‘穩賺不賠’的時候，也是這個調調。”

“這次不一樣！”他急了，“這地方連廁所都是智能馬桶，能給你洗屁股的那種！”

“那更不行了，”我嘆氣，“我這人念舊，就喜歡蹲坑。”

老王“啪”地掛了電話。

一個月后，同學聚會。

那天我剛進包廂，就感覺氣氛不對。老張沖我擠眉弄眼，老陳假裝沒看見我，老王……哦，老王壓根沒來。

“老李啊，”老張湊過來，壓低聲音，“老王放話了，說你這人太摳，連五萬塊錢都不借，不配當發小。”

我掏出手機：“他把我刪了。”

“刪了？！”老張瞪眼，“不是拉黑？”

“刪了，徹底的那種。”我嘆氣，“連‘偷我螞蟻森林能量’的機會都不給我。”

老陳端著酒杯晃過來：“要我說，老王就是急眼了。疫情那會兒他倒騰口罩，結果進了一堆兒童款，戴上去跟奶嘴似的，賠得底褲都不剩。”

老張點頭：“對，他現在看啥都像商機，上次還忽悠我投資‘AI算命’，說能算出我下輩子是不是富豪。”

我樂了：“那你算了嗎？”

“算了，”老張一臉郁悶，“AI說我下輩子是只倉鼠，還是被貓追的那種。”

全場爆笑。

老陳舉起酒杯：“行了，別管老王了，咱們這幫老骨頭，能聚一次少一次，走一個！”

我舉杯，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和老王偷廠里的廢鐵賣錢，被逮住后，他一個人扛了所有責任，說是我被他脅迫的。那時候的友情，比五萬塊錢值錢多了。

可現在……

“走一個。”我仰頭灌下酒，辣得直咧嘴。

老張拍拍我：“別愁了，老王早晚得回來找你——等他下次看上個‘穩賺不賠’的項目的時候。”

我苦笑：“那他最好帶個智能馬桶來，我這次得坐著慢慢考慮。”

眾人哄笑，酒杯再次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