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正月十五,四川樂山蘇稽鎮(zhèn)的一場婚禮上,20歲的郭沫若盯著紅蓋頭下的新娘,心跳如擂鼓。
母親曾說,張家小姐“讀過書”“天足”,是“門當戶對的新女性”。
可當紅布掀開的那一刻,他只看到了一雙三寸金蓮,和一對“翹天的猩猩鼻孔”。
他轉(zhuǎn)身抓起一本《莊子》,在書房枯坐一夜,留下張瓊?cè)A獨守空房。這一夜,成了她68年守寡的開端。
五天后,郭沫若以“求學”為名離家。張瓊?cè)A追到渡口,看著丈夫的背影消失在江霧中,眼淚砸在青石板上。
她不知道,這一別竟是27年。
01
在郭家,張瓊?cè)A每天都會擦拭新婚時的家具,把丈夫用過的書本、文具甚至作業(yè)本都當作圣物珍藏。
郭沫若寄回家的信,她聽婆婆讀完后,總偷偷用袖子抹淚。
婆婆心疼兒媳,勸她寫信讓丈夫接她去日本散心。她提筆卻寫:“婦女拋頭露面,恐損夫君顏面?!?/p>
郭沫若回信只冷冷一句:“不必另函?!?/strong>
1916年,郭沫若在日本與護士佐藤富子(安娜)熱戀,寫下百封情書。
而張瓊?cè)A卻在樂山守著丈夫的畢業(yè)證書,對著墻上的照片喃喃自語。
她甚至不敢問婆婆:“他在外頭,是不是有了新人?”
02
1939年,郭沫若帶著新婚妻子于立群回鄉(xiāng)探父。
張瓊?cè)A躲在人群后,看著西裝革履的丈夫被鄉(xiāng)親簇擁。當年那個青澀少年,如今已是=高官。她低頭看看自己的粗布衣襟,連上前問安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病榻上的郭父含淚道:“八兒回來了,八女子就好過了?!惫舨抛⒁獾浇锹淅锷n老的張瓊?cè)A。
走進當年的婚房,他震驚了,自己幼時的課本、手稿甚至家信,都被她保存得纖塵不染。這個他幾乎遺忘的女人,竟用半生為他筑起一座時光博物館。
郭沫若突然轉(zhuǎn)身,向張瓊?cè)A深深鞠躬。她慌得手足無措,眼淚撲簌簌落下。這一躬,是她68年守望換來的唯一“回報”。
03
1978年郭沫若逝世,家人都不敢告訴88歲的張瓊?cè)A。她只是納悶:“怎么匯款遲了三個月?”
直到政府接續(xù)發(fā)放生活費,她才隱約明白,卻仍每天擦拭丈夫的遺物,仿佛他還會回來。
1980年春天,郭沫若的女兒郭庶英、郭平英到樂山探望。
90歲的張瓊?cè)A顫巍巍應下那聲“媽媽”,淚水決堤——這是她一生唯一一次被喚作母親,盡管孩子們的血脈與她毫無關聯(lián)。
同年6月24日,張瓊?cè)A在冷清的老宅離世。
臨終前,她將郭沫若所有的遺物捐給紀念館,連那匹舍不得用的黑燈芯絨布料也交了出去。她守了一輩子的“圣物”,最終化作歷史的展品。
04
張瓊?cè)A本可以像秋瑾一樣剪發(fā)放足,卻因“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枷鎖,把青春鎖在丈夫的舊書堆里。
她至死未被法律承認,卻在民間被稱為“郭家最貞烈的媳婦”。
或許,歷史的殘酷正在于此。
她用68年證明“從一而終”,而這份“美德”,恰恰是吃人禮教最鋒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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