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遠把最后一件襯衫熨好，仔細地掛進衣柜。他看了眼手表——五點四十五分，距離林曉下班還有十五分鐘。廚房里，他提前準備好的食材整齊地排列在料理臺上，西蘭花、雞胸肉、胡蘿卜，都是林曉喜歡的健康食材。

手機震動起來，是林曉發來的消息："今晚可能要加班，你先吃吧。"

周明遠皺了皺眉，快速回復："大概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林曉的回復簡短而疏離。

周明遠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最終只回了一個"好"字。他放下手機，環顧這個被他打理得一塵不染的家。結婚三年，他自認是個無可挑剔的丈夫——準時回家、分擔家務、記得每一個紀念日。可為什么林曉最近總是這樣冷淡？

時鐘指向七點半，林曉還沒回來。周明遠熱了第三次菜，終于聽到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我回來了。"林曉的聲音帶著疲憊，她把包隨手扔在沙發上，徑直走向臥室。

"飯熱好了，先吃點東西吧。"周明遠跟在她身后。

林曉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明遠，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想吃。"

"那怎么行？你中午就沒好好吃飯。"周明遠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我特意做了你喜歡的清蒸魚。"

林曉轉過身，眼睛里閃爍著周明遠讀不懂的情緒："我不是你的項目，不需要你事事規劃得這么完美。"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精準地刺中了周明遠。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去洗澡。"林曉丟下這句話，關上了浴室的門。

水聲響起，周明遠站在客廳中央，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迷茫。他做錯了什么？他明明那么愛她，那么用心地經營這個家。

第二天早晨，周明遠比平時早起半小時，做了林曉最喜歡的藍莓松餅。當林曉睡眼惺忪地走出臥室時，早餐已經擺在桌上，咖啡也剛好是適宜入口的溫度。

"今天天氣預報說會下雨，我給你包里放了傘。"周明遠微笑著說。

林曉盯著那杯咖啡看了幾秒，突然說："明遠，我們談談。"

周明遠的心猛地一沉。他坐到林曉對面，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桌面。

"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問題。"林曉斟酌著詞句，"你對我太好了，好得讓我喘不過氣。"

"這是什么意思？"周明遠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記得我所有喜好，知道我每天穿什么衣服，連我生理期都算得比我自己還準。"林曉苦笑，"但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吃頓難吃的外賣，或者淋一場雨。"

周明遠感到一陣眩暈："我只是想照顧好你..."

"問題就在這里！"林曉突然提高了聲音，"我不需要被照顧得像一個不能自理的孩子。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社交圈，自己的生活！"

"所以是我妨礙了你？"周明遠的聲音冷了下來。

林曉深吸一口氣："上周王總監找我談話，說新加坡分公司有個項目需要人負責半年。我想去。"

"半年？新加坡？"周明遠猛地站起來，"我們從來沒討論過這個！"

"因為我早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林曉疲憊地說，"每次我提到工作上的機會，你第一反應永遠是'太遠了''太累了''沒必要'。"

周明遠感到血液沖上頭頂："那是因為我關心你！外面的世界沒那么簡單，你以為那些機會真的是看重你的能力？你太天真了！"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林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原來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不堪。"林曉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謝謝你終于說出真心話。"

她起身拿起包和外套，周明遠慌忙攔住她："曉曉，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你就是這個意思。"林曉掙脫他的手，"我需要冷靜一下，這幾天我會住在小雅那里。"

門關上的聲音像一記重錘砸在周明遠心上。他癱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漸漸冷掉的松餅和咖啡，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接下來的三天，林曉沒有回家，只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說她需要空間。周明遠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信息，全都石沉大海。

第四天，周明遠實在按捺不住，去了林曉的公司樓下等她。傍晚六點，林曉和幾個同事有說有笑地走出來，看到周明遠時，笑容立刻消失了。

"我們能談談嗎？"周明遠懇求道。

林曉猶豫了一下，對同事說了幾句，然后走向周明遠："去旁邊的咖啡廳吧。"

咖啡廳里，周明遠迫不及待地開口："曉曉，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你，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明遠，"林曉打斷他，"問題不只是那次爭吵。這三年，你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但同時也把我關進了一個溫柔的牢籠。"

周明遠如遭雷擊："牢籠？"

"記得上個月我想參加那個行業交流會嗎？你說太晚了不安全，堅持要來接我，結果在會場外等了兩小時，每隔二十分鐘就發信息問我什么時候結束。"林曉苦笑，"那天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我，仿佛我是個被家長管束的中學生。"

周明遠的手指緊緊攥住咖啡杯："我只是擔心你..."

"還有我生日那天，你請了我所有朋友來'驚喜派對'，卻忘了那天是我提交重要方案的最后期限。我熬了三個通宵完成的方案，因為派對不得不推遲提交，最后失去了那個客戶。"

周明遠感到一陣羞愧。他記得那天林曉強顏歡笑的樣子，卻以為她只是太感動了。

"我以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周明遠的聲音幾乎哽咽。

林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愛不是把對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而是幫助對方成為更好的自己。"

這句話像一束光照進周明遠混沌的思緒。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導師張教授在婚禮上對他說的話："明遠，記住，婚姻中最難的不是付出，而是理解對方真正需要什么。"

他抬起頭，發現林曉正靜靜地看著他，眼中不再是憤怒，而是一種復雜的悲傷。

"曉曉，"周明遠艱難地開口，"新加坡的項目...如果你真的想去，我不會再反對。"

林曉驚訝地睜大眼睛："你說真的？"

周明遠點點頭，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卻也有一絲釋然："但我有個請求——給我們一個月時間，讓我學習如何真正愛你，而不是控制你。如果一個月后你還是決定要走，我不會阻攔。"

林曉的眼中泛起淚光。她伸出手，輕輕覆在周明遠的手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