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零宣發(fā)空降，到尾聲時居然開了“慶功宴”。一部低成本劇集《雁回時》，上演了一出“小A逆襲S+”的戲碼。

發(fā)生了什么？

宣發(fā)不走尋常路，劇作內(nèi)容也脫離了傳統(tǒng)古裝劇的范疇，怎么看《雁回時》都是市場的異類。

業(yè)內(nèi)傳聞它是平臺收購時“買一送一”搭的免費IP，一直拖到快過期才匆匆立項，著急制作的“試驗品”，平臺對它的期待值并不高。

但它空降而至，卻越播越勇，前半部不僅備受熱議，平臺熱度值還沖破3萬；突破熱度峰值后，也正是整部劇的懸念全部解開之時，后續(xù)故事走向只能是女主為母復仇成功。因而，平臺立即提前以點映形式釋出大結局。緊接著，風評反轉，有觀眾認為它爛尾了，因為——女主要靠著嫁給姐夫才能報仇，既不是“雙潔”，也不是真的“大女主”。

回看全劇，《雁回時》本質上并非一部“爽感復仇”傳統(tǒng)大女主劇，其真正的突破點，在于它罕見地、完整地呈現(xiàn)了“壞父之惡”這一議題，這在古裝劇中幾乎是首次。

同時，也讓女主角陳都靈有了莊寒雁這一職業(yè)生涯重要角色，而能向新臺階邁進——即粉絲所說的“飛升”。

｜陳都靈成功升咖？

4月7日，在騰訊娛樂發(fā)布的“娛樂影響力排行”榜單上，陳都靈飾演的莊寒雁，以9323的熱度值成為3月劇集類角色冠軍。考慮到《雁回時》是在騰訊視頻獨播，此舉被視為鵝廠親自認證她“劇角雙爆”。

在商業(yè)價值上，《雁回時》為陳都靈帶來了顯著的轉變：播出前的四個月里，她僅接了6個商務合作；而劇集開播不到半個月，她的商務數(shù)量就已追平此前四個月，形成鮮明對比，足見品牌與市場對她的認可。

在遇到“莊寒雁”這一角色之前，陳都靈從昔日網(wǎng)紅轉型為演員，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tài)。

2013年，陳都靈因一組大學生活照走紅網(wǎng)絡，成為“網(wǎng)紅校花”，一度比肩另一位知名?；ā滩杳妹?span search-type="3" search-href="newsapp://nc/search?entry=articleKeyword&word=%E7%AB%A0%E6%B3%BD%E5%A4%A9">章澤天。不過，兩人的走向，卻大相徑庭。章澤天進入清華大學，隨后嫁給劉強東搖身一變成為“豪門貴婦”。

而陳都靈則前往演藝圈打拼，2015年憑借電影《左耳》中“小耳朵”李珥一角正式出道。不過，在《左耳》中，她的表演被詬病為“單一化”——依賴本色出演，肢體語言僵硬（如躲避眼神接觸、臺詞節(jié)奏生硬），情緒表達多停留在“皺眉、低頭、抿嘴”三板斧。

此后數(shù)年，她接連出演《會痛的十七歲》《求婚大作戰(zhàn)》《七月與安生》等青春片，固化了“清純校花”形象，市場對其認知長期停留在“顏值＞演技”層面，甚至被貼上“花瓶”標簽——她幾乎被清純、青澀的角色所綁定。

這對演員而言，是一種災難。另一方面，重復性的角色并不能讓她脫穎而出，對此，她或許心知肚明。

因而，2018年，陳都靈進入由陳國富、周迅、陳坤聯(lián)合創(chuàng)辦的“山下學堂”第二期表演班系統(tǒng)學習（號稱融合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情感體驗派與格洛托夫斯基身體技巧為一體的培訓機構），進一步打磨演技。

2019年起，陳都靈在形象上大膽轉型，接連在紅毯造型中摒棄過往“小白花”式的清純印象，以紅唇、大卷發(fā)的港風造型亮相，成功塑造出復古風情的“海報女郎”形象，一定程度上刷新了網(wǎng)友的固有認知。

此后，她逐漸將重心轉向古裝賽道。在《長月燼明》飾演女二卻在觀眾的認可度上超過了女主，隨后又專注古裝劇賽道《云之羽》《西出玉門》《一念關山》《永夜星河》等劇中飾演了不同風格的角色——但多為女配。

直到，陳都靈迎來“莊寒雁”這一看似“撿漏”卻高度適配的主角人物，才進一步坐實了“演員”身份。觀眾所認為的，演員辛云來“較弱”撐不起男主，其實恰恰襯托了陳都靈的強。

｜不被看好的項目

《雁回時》改編自女頻小說作家千山茶客18歲時發(fā)表的處女作《重生之貴女難求》。相比近期因主演“溜粉”爭議登上熱搜的《將門毒后》《墨雨云間》原著《嫡嫁千金》，《貴女》一直是千山茶客人氣相對較低的作品。

據(jù)業(yè)內(nèi)消息，《貴女》的版權并非單獨售出，而是騰訊在購買千山茶客其他作品版權時“打包贈送”的。由于平臺并不看好該項目，一度被擱置，直到版權臨近到期才開始立項開發(fā)。

一種說法是，《雁回時》被平臺視為測試精品古裝劇投資成本控制的“試驗品”，因此在選角上并未啟用一線流量明星。由女主陳都靈單獨挑大梁，男主辛云來則引發(fā)不少爭議。有觀眾直言其演得“太呆”，若更換男主，或許這部劇本可以迎來更大的爆發(fā)。

然而在毫無預熱、零宣發(fā)的情況下，《雁回時》首播當天便打破了騰訊視頻2025年最快突破22000熱度的紀錄，次日破26000，播至第21、22集時熱度突破30000，成為2025年騰訊視頻首部破3萬熱度的劇集。

要知道，整個2024年騰訊平臺熱度破3萬的劇集也僅有八部。而2025年第一季度已結束，除去2024年12月28日上線的《大奉打更人》，目前僅《雁回時》一部達成破3萬熱度，并在數(shù)據(jù)上超越前者，更以“2.5萬+”的熱度保持到了收官。就連“超點”付費的峰值也排在了平臺第五。

熱度高的首要原因，是劇本。

曾參與《蒼蘭訣》項目的編劇曹笑天，重塑了“貴女”的故事，把重生改成“逆境覺醒”，把“宅斗”改成了女性角色在封建制度下抗爭的群像。

其中最為關注津津樂道的是編劇做足了細膩的母女線，以反轉的形式，像剝洋蔥一樣剝開溫崢嶸飾演的“京城第一個貴女”阮惜文對女兒莊寒雁的愛：

從開場仗責莊寒雁，要把她趕出莊宅，埋怨莊寒雁害自己腿殘，到真相一點點揭開，實則是母愛深重，為了保護莊寒雁而布局，更從孕期就在期待懷的是“女兒”。

然而，母女線斷掉不久后，柴靖、苗貴妃，章宛君等幾名高光的女性角色故事完結，全片失去了重要懸念，劇集熱度逐漸走低。

隨后，編劇曹笑天被觀眾追著罵，說他蹭“女性主義”紅利，營銷女本位，最后還是讓女主失去了母親和摯友，身邊只剩下了“二婚男”、前姐夫，更遺憾女主為何沒有親手“弒父”。

以上種種，成為其爛尾和提前開（大結局）點映的原因。

｜ “壞父之惡” 的首次完整呈現(xiàn)

我們之所以不想把《雁回時》歸在“古偶”行列中，是因為它實在有幾處超越普通古偶的劇情和人物設定——

王艷飾演的小娘周如音對兒子女兒說，你們的父親是天，她與孩子們都要仰仗丈夫才能活，丈夫好，自己才能好；拼死也要和她口中的“天”合離的阮惜文，臨走前對她說：你本是一株帶刺的荊棘，有自保立世的本領，卻生生拔掉尖刺，甘愿做一株只能攀附而生的菟絲花，可憐可悲；

新婚后，被請來查看莊寒雁身體的女醫(yī)官科普：以初夜落紅判斷女子貞潔，本就是以訛傳訛的陋習誑語，從古至今，不知害了多少女子因此冤死。這話，為“處女情結”撕下遮羞布；

為亡夫守貞的章宛君，因為私下寫小說，和書迷發(fā)生了一場忘年戀，事發(fā)后她才揭穿，亡夫生前的著作都是出自自己的手筆，而“守貞”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事，連皇帝賜予的“貞節(jié)牌坊”也付之一炬；

苗貴妃去世前，留下遺言，只要女子的尊貴和權勢是依仗男子得來，便是不堪一擊，而自己看透“貴女”之名已是太遲……

女性以身殉葬反封建的群像寫得好，另一面“壞父”的角色也立住了。

一直以來古裝劇里的父權陰影都是比較扁平的，如“知否”里的盛紘，《瑯琊榜》和《慶余年》里的梁帝和慶帝，都是維護權威或形象。

喻恩泰飾演的莊仕洋這個角色，顯出《雁回時》塑造“父權之惡”的用心——

莊寒雁入府時，他沒有第一時間關心女兒，又在阮惜文裝“惡人”的時候出來“保護”莊寒雁；前半部分，他一直躲在小妾周如音背后扮“老好人”，“和事老”，縱容種種“寵妾滅妻”的劇情；

隨后，他如何害死父親、打殘妻子、拋棄女兒、勾結叛黨的過往事件也浮出水面；直到莊寒雁幫母親重新尋回幸福，眼看妻子改嫁，重獲新生，莊仕洋上演了得不到就全毀掉的殺妻大戲，與女兒反目成仇，斗得你死我活。

層次遞進，劇情豐富了莊仕洋這一古裝劇第一白切黑的“壞父”身世，同時也得益于喻恩泰的演技，從眼神、體態(tài)、臺詞各維度拿捏了人物細節(jié)。

更有意思的是，《雁回時》里不存在什么國產(chǎn)影視劇常配備的“完美男二”。

一眾學子中，原本被莊寒雁的才華和機智折服、欽慕的何文慎，遭到莊寒雁拒婚，惱羞成怒。在高中狀元后，何文慎在莊寒雁面前呈現(xiàn)一副“小人得志”，質問她“民婦見官為何不跪”，指使官兵捉拿她，破防反咬。

這樣的角色設定，在觀眾看來，雖然略感震驚，但細思之下，也能接受。

｜一部“試驗品”背后

不過，《雁回時》其實只能算是一部試驗品。

整體來看，頗為精致，比如溫崢嶸、王艷、黃海冰、喻恩泰等一眾40+戲骨的演技。

王艷繼白飛飛之后再演惡女，渾身是血舉刀殺夫的情節(jié)也歷歷在目，再度出演周如音，激活觀眾懷舊記憶，也顛覆其原有豪門貴婦的女星形象；溫崢嶸再度出圈，被翻出上綜藝說自己大學時踢過黃磊的車、點燃過寢室，入行后又喜歡挑戰(zhàn)各種“瘋批壞女人”的角色。

除了演員表現(xiàn)，劇組對明代服飾制度的考據(jù)（如?髻形制、蟒服等級），也都頗為講究；而將“螺鈿工藝”“青云盤長紋發(fā)簪”等非遺元素轉化為視覺符號，也算是用心。

但，之所以是“試驗”，也因為具備不穩(wěn)定性。

事實上，《雁回時》只是“半部好劇”——雖則精致，卻在完成度上有所欠缺。

盡管有女性覺醒的認知，但更像陷入“性別議題”與“復仇爽劇”之間的游離狀態(tài)。前半部分以女性群像形成氣場，后半部卻回歸“宅斗式”的陰謀算計（下毒、誣陷、爭寵），最終“以婚姻換取權力”收場。

這種分裂，暴露出創(chuàng)作上的割裂——試圖借女性化議題包裝，內(nèi)核仍是瑪麗蘇敘事的變種。當核心懸念耗盡后，編劇只能依賴“嫁姐夫復仇”等橋段推進劇情，消解了前期建立的女性覺醒基調。這甚至導致了角色降智的問題。

因此，這部劇主要在于敘事上的“虎頭蛇尾”，出現(xiàn)難以挽救的局面——演技的在線和服化道的考究，恰與文本粗糙形成一定程度的反差。

或許，這正是豆瓣開分7.0，逐步下跌到6.6（后到6.8）的原因。

盡管有上述問題，但從收獲的熱度與收益來看，這次試驗，算是給低成本網(wǎng)劇打了個樣——驚喜很大，硬傷也有，但和“佳作”的距離，還差了一口氣。

播出尾聲時，《雁回時》登上了2025騰訊娛樂3月影響力排行電視劇TOP1，給這部小成本劇集畫下“意外完美”的句點，同時也鋪就了女一號陳都靈的升咖之路。

撰稿｜水方人子

策劃｜文娛春秋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