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中旬,我和母校浙江大學的校友們去金華市磐安縣東川野櫻谷爬山。那天天氣很好,我們在山中步行,耳邊響著小溪的潺潺水聲,路過一棵棵野櫻花。磐安山中的野櫻,花期已過半,地上落英繽紛。我默念著金子美玲的詩:“櫻花,櫻花,山櫻花/頭頂的櫻花飄飄落下/在跑回家的山路上……”“賣魚的阿姨/你把頭轉過去吧/我正在給你頭上插一朵櫻花……”金子美玲歌詠櫻花的詩,就像我們眼前看到的野櫻花,美麗、雋永。
而在我的朋友、詩人許志華的筆下,春天好像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天下著細雨,陰冷中透著萌動的江南早春氣息。這股氣息,在早晨的渡口早市,顯化為一尾尾肉嘟嘟的小魚。這時候的春,是步魚,她是貼著水底,慢悠悠散步而來……土步從海江湖浦里來、春筍從杭州西部的山里來,性急的薺菜,還有馬蘭頭、水芹菜,只等著春風的旗幟一揮,老饕們的春天就要來了。”
他寫春天的芥腌菜,“春江之所以是春江,除了春水綠,春魚肥,還有洗春芥。這芥菜綠如翡翠黃如金,洗菜的波紋是力氣最小的潮,卻一直擴散到天涯海角。要問那人洗的是什么?答:采采流水,蓬蓬遠春。”
他寫錢塘江邊的一碗春鮮,“青菜白菜起薹,河蚌在河底伸出斧足邁步,他們以各自的方式抵達春天,而我在思念一碗河蚌菜薹湯,這是我抵達春天的方式。”
他寫一碗菜籽油蒸螺螄,“將剪去屁股的青殼螺螄攢成一碗,在螺螄頂上放上幾只小河蝦和切細的火腿末,接著撒鹽,再澆上少許濃香四溢的農家菜籽油,上火,等螺螄蒸熟就可以吃了。香氣馥郁的菜籽油仿佛給肥美的螺螄做了SPA,等你一唆,眼前會浮現滿島金黃的油菜花,耳邊會響起蜜蜂的嗡嗡聲,從螺殼中唆出的香鮮的螺肉,簡直就是一部壯麗的長安沙春天交響曲上的一個鮮活的音符。”
看到這里,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好像都向著春天打開了。剛好幾天前在東河邊散步時,一個用網兜撈起一大盆螺螄的“老杭州”送了我兩大碗螺螄。于是喊了許老師和另一個朋友,在春天的夜晚中,一起吃了個晚飯,主菜就是一碗螺螄。
3月底,我和校友們去富陽桐洲島邊爬山,賞油菜花。我們從富春江邊的大片油菜花田走過,爬到桐洲島北的直頭塢頂。山里野杜鵑已盛開,粉色的、紅色的、青色的、紫色的。還有野櫻花、野桃花、野梨花。正在爬山賞花,突然雨雪交加,氣溫下降,鞋襪濕透,又冷又餓,我們緊急提前下撤。沒想到冬天雖然走了,還要殺個厲害的回馬槍。
就像我讀過的一句宋詞,“雨橫風狂三月暮”,就像活著的滋味。昨天還春陽高照,今天就風凄雨冷。但一年一度的春天畢竟來了,宜爬春山,賞春花,聽春雨,宜讀關于春天的詩歌和文章,做想做的事,見想見的人。莫負春天。
原標題:《十日談 | 陸彥:讀春天》
欄目編輯:華心怡 文字編輯:王瑜明
來源:作者:陸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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