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賦》
作者:醒吾
越山嵯峨兮云作裳,五湖淼淼兮月為鄉。有鴟夷子皮者,負乾坤之經緯,握星斗之韜光。當其佐勾踐而雪恥,隨西子以浮江,非獨經綸之手,實乃造化之腸。今溯其雪泥鴻爪,猶見龍隱云章。
觀夫會稽之困,石室之囚。嘗掬薪膽以礪志,鑄金戈而淬矛。進美人以惑其目,輸良木以隳其樓。廿載沼吳,終報嘗骸之恥;一朝泛海,始明載覆之舟。乃知其智也,識機于未兆;其哲也,避禍于將萌。雖文種執迷于功狗,子房托病于赤松,未若先生之洞徹,乘扁舟而御長風。
至若齊地稱鴟夷,陶丘號朱公。三致千金,散若浮云過眼;五湖一棹,收如明月在胸。觀其治產積居,貴賤取予,豈商圣之獨擅,實天道之圓通。魚鹽舟車之利,終化救濟之德;布衣素裳之身,長留貨殖之宗。乃見其仁也,雖居市而懷義;其達也,縱為賈亦如鴻。
若夫苧蘿煙雨,猶傳浣紗之影;笠澤煙波,尚聞泛舟之謠?;蛑^載西施以遁世,抱明月而逍遙。然青史斑斑,已著經綸之業;紅塵滾滾,何須兒女之描?惟見七十二峰,皆成云笈;三萬六千頃,盡化酒瓢。是知真隱者,不標巢由之名;大覺者,何羨松喬之遙?
蓋聞圣人不凝滯于物,智者必周流無形。觀范子之行藏,豈非莊生所謂"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者耶?今過蠡園舊址,惟見:碧水依然涵落日,白鷗猶自戲春風。
注:①鴟夷子皮:范蠡離越后的化名,取"酒囊隨波"之意。②沼吳:語出《左傳》"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③五湖:指太湖及周邊水系,傳說范蠡功成后泛舟于此。④陶朱公:范蠡定居陶丘時的稱號,后世以"陶朱"代指巨富。⑤貨殖之宗:司馬遷《史記》專設《貨殖列傳》,以范蠡為商圣鼻祖。⑥巢由:巢父、許由,上古著名隱士。⑦松喬:赤松子、王子喬,傳說中的仙人。⑧至于范蠡與西施是否同隱?答案或許藏在這首明代竹枝詞中:
"君載江山去,妾隨煙波老,若問五湖事,且看鴟夷棹。"——歷史的留白處,本就是為了安放我們對完美的永恒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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