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一直堅決反對把日本的經驗教訓硬套在中國頭上。
2023年上半年國內金融領域特別吹捧辜朝明的資產負債表衰退理論,6月還把早就邊緣化的辜朝明請到中國演講,以此催政府趕緊加大刺激、大放水,小鎮在 《》已經批判了。
小鎮特別搞不懂某些領域、某些人士,不停的提醒中國要學習、吸取日本的經驗教訓,而在中美博弈中,又傾向于對美妥協,不希望中國硬抗下去,對中國抗爭到底表示悲觀。
這些人沒發現這兩者是根本矛盾的嗎?
越是吹捧日本做得對,就會越堅定中國斗爭到底的決心,絕不妥協接受美國的方案。
相比資產負債表衰退理論,中國更關注的日本教訓,恰恰是在外部壓力下日元升值導致的危機,對“廣場協議”極為警惕。如果某些人士希望中國對美妥協,就不應該強調日本跟中國的相似性,而應該反復強調中國不是日本,中國比日本強得多,同樣的措施,日本陷入30年衰退,但中國一定會變得更好,而不是反過來。
為啥這么說呢?
特朗普的團隊從去年11月就在炒作“海湖莊園協議”,還直接稱為“廣場協議2.0”,特朗普雖然經常說關稅、制造業回流,但更在意的其實是匯率,對內希望美元貶值,對外希望人民幣等其他貨幣升值,以此來實現美國與其他國家貿易的再平衡,就像30多年前要求日本一樣。(參見《》)
當時美國也是面對日本出現巨額逆差,于是要求日元升值,從而一定程度降低日本商品的競爭力, 降低對日貿易的逆差, 還要求日本更多購買美國國債,于是就實現了美日貿易的再平衡。
其實中國2001年入世以后,中美之間也基本延續這個模式。
在貿易領域,中國對美順差越來越多,中國則以美元外匯作為人民幣發行的錨,從而實現了人民幣的穩定,持有的外匯則購買美國國債。
于是中國要貿易,美國要金融,各取所需。
這套模式一直持續了十幾年,但中國畢竟不是日本,中國科技和產業提升太快了,而且14億人的龐大國度,就像一個永遠吃不飽的“怪獸”,吞下了全球一個又一個產業,從中低端開始向中高端攀爬,拿下來一個又一個“工業明珠”,而這幾年又開始向生產性服務業和服務貿易領域推進,這是美國的命根子。
所以老模式就持續不下去了,美國開始管控技術輸出和高技術產品出口,搞重返亞太,指責中國是匯率操縱國,要求人民幣升值,這其實就是當年美國要求日元升值的老模式。
但問題是,隨著2017年開始中美摩擦加劇,再加上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后,美國竟然真的對俄羅斯境外資產下狠手,這實在太嚇人了。
同時中國科技和產業持續提升,美國制造業流失越來越嚴重,中國制造對美國制造的優勢越來越大,導致中國對美貨物貿易順差激增。本來美國可以靠服務貿易和金融進行平衡,但美國開始限制知識產權交易、限制高技術產品出口中國。
而中國又為了降低風險,開始推進外匯儲備的多元化,持續減持美國國債,從2013年最高峰的1.3萬億美元不斷降低,到現在只剩7600億美元,差不多腰斬了。增持的是美國國內企業債、日本歐洲等其他國家國債,以及黃金儲備,同時還在推進新型易貨貿易、貨幣互認、人民幣結算等等。
美國越施壓,越要求中國走日本2.0道路,中國越是堅決不同意,寧可打到底,中美之間的貿易不平衡就越加劇。
現在就是這么個局面。
但說實話,日元升值,真不是日本被迫,實際上日本政府認為升值是有利的,也并不是如現在說的上了美國的當,這么大的決策不可能被這種陰謀論裹挾。
就比如討論二戰后國際金融秩序的“懷特方案”,提出美元與黃金掛鉤、其他國家貨幣與美元掛鉤,于是美元取代英鎊地位,這個方案的提出者懷特實際是蘇聯間諜,他 堅信蘇聯必勝、共產主義必勝,認為 美元成為世界貨幣,可以加速帝國主義的崩潰,所以才極力推動這一方案。
但之所以二戰后以美元作為世界貨幣,也是因為客觀需求且沒有其他選擇。日本當時簽署“廣場協議”,選擇日元升值,也是類似情況。
其實回過頭來看,日本之所以出現失落的三十年,主要責任不在廣場協議、日元升值,而在于日本政府嚴重的政策失誤。
比如過于快速的日元升值,短短10年,日元對美元匯率從1985年的250:1,升值到1995年的79:1,這么猛的升值速度,哪個國家都受不了啊。
還有嚴重錯誤的貨幣政策,為了應對1985年開始日元過快升值導致的出口競爭力下降,日本政府選擇長期超寬松的貨幣政策來刺激國內需求,但大量資金沒有進入科技研發和生產制造,而是涌入房地產領域,炒房可比搞制造來錢快,結果就導致嚴重的資產泡沫,當時號稱“賣掉東京就能買下整個美國”。
1990年泡沫破裂之后,日本出現了嚴重的流動性緊缺和全民債務危機,這時候本應該搞量化寬松,提供流動性,提高通脹率,畢竟通脹是消滅債務最有效的辦法。同樣欠100萬,如果每年通脹10%,5年就基本債務減半。
結果日本直到2000年才推出量化寬松,這時候已經泡沫破裂整整10年了,已經形成了慣性,尤其嚴重的債務導致日本貧富差距拉大,企業保守經營,階層嚴重固化,日本進入低欲望的下流社會,這時候再搞寬松已經晚了。
日本遲遲不肯啟動量化寬松,又恰逢中國經濟崛起,大量日本企業出海,進一步加劇了日本本土的危機。
財政政策也是一塌糊涂。現在國內某些金融人吹捧辜朝明的那一套財政刺激,就是日本從1990年開始的,在城鎮化率已經接近70%的時候,搞“土木立國”,而不是把資金用于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導致日本錯過信息革命,而政府債務率從1990年的65%激增到2010年的200%以上。
最關鍵的還是日本只是簡單使用貨幣、財政政策,從量上進行刺激,“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忽視結構性改革,對僵尸企業救助過多,侵占了大量寶貴資源,也沒有打破大企業壟斷、終身雇傭制,導致日本勞動力市場僵化、創新乏力,日本整個國家固守傳統技術領域,忽視了技術代際更替。
還有一個嚴重問題,那就是對金融系統極為放縱,監管不力。1990年泡沫破裂,為了保護日本的銀行,長期容忍日本銀行成體系的掩護不良貸款,沒有要求銀行核銷壞債進行重組,直到1998年才出臺《金融再生法》,大規模處置不良資產,但已經晚了。
更不要說對影子銀行、各種所謂的金融創新監管嚴重不足,甚至允許銀行通過“表外業務”去掩蓋風險。這種做法跟日本制造業長期造假一個樣,反正出了問題,鞠躬就行了,一鞠躬不夠,那就二鞠躬,頂多三鞠躬也就完事了,至于問題是否解決,不重要。
所以,日本失去的三十年,美國強迫日元升值,責任可能也就是兩成,中國、韓國、東南亞國家的崛起大概占兩成,最主要的責任就是日本政府一塌糊涂的政策失誤,起碼占六成。
而且是從貨幣政策、財政政策、金融監管、產業政策、社會政策、外交政策、政府治理等等在內的全局嚴重失誤。
但是呢,國內某些人,絕不肯說日本做錯了,非得把日本政府捧得老高,大夸特夸日本如何在資產負債表衰退理論的指導下,如何英明地加大財政刺激等等實現了經濟平穩,用這套話術去批評中國。
要不說這些人短視、想當然。既然日本做得對,那么就得給日本失落的三十年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既然不是日本政府政策失誤,那么當然就是因為美國強迫日元升值。
于是,外部強迫升值,就跟失落三十年、大危機牢牢綁定了。
越是吹捧日本,中國就越堅定不能按照美國期望的方向走,越堅決不同意在外部壓力下人民幣升值,越要斗到底。
特朗普團隊其實很清楚,美國不可能恢復制造業,也不可能阻止中國科技和產業的繼續升級,唯一能夠短期平衡中美貿易的就是調整匯率,這套邏輯其實還是有道理的。所以特朗普搞這么多大動作,其實對外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匯率,而不僅僅是如第一任期那樣讓中國多買美國的農產品,唯有調整匯率,才能相對本質的解決問題。
如果人民幣在未來10年升值一倍,從現在的7時代升值到4時代,這可比關稅、中國加大采購來的更有效,特朗普也能夠把這個當做巨大政績去獲得中期選舉的勝利,支持MAGA派沖擊2028年大選。
不過現在說啥都沒用了。
在某個圈子里,最崇拜的是美國,其次是日本,大家可以觀察下這個圈子很多人經常待在日本,因為美國生活方式差異太大,而且日本距離中國更近,資金流動更自由,各方面更方便。
但吹了幾十年日本,就導致日本衰退的一切責任被歸咎于美國,這或許是這些人沒有想到的負面作用。
現在美國特別希望人民幣升值,不停地指責中國匯率操縱;但越是這樣,人民幣就越不升值,而是長期保持在7時代的穩定波動,畢竟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盤子太小了,央行有足夠掌控力。
什么時候美國不搞針對了,開始有誠意的合作了,那人民幣也會自然而然的慢慢升值,就像2008年人民幣兌美元是7.3,到2014年初就升值到6.03,差一點進入5時代,但之后中美摩擦加劇,人民幣開始貶值。
這就形成了悖論:
美國現在壓力很大,想盡辦法逼人民幣盡快大幅升值;而越逼,中國越不愿意升值,擔心重蹈日本覆轍。只有美國放棄對抗、友好合作,人民幣才會逐漸升值,但美國又不愿意好好合作。
那就卡著吧,最終就看誰更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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