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9年的秋天特別冷。金兵鐵騎踏破長江防線時,南宋朝廷像被捅了的馬蜂窩亂作一團。宋高宗帶著文臣往江蘇跑,他名義上的母親孟太后卻帶著另一撥人往江西逃。這場看似尋常的皇室分頭逃亡,卻意外讓一個五十六歲的老太太,成了南宋政權(quán)存續(xù)的關(guān)鍵。
一、逃亡路上的生死時速
孟太后坐在顛簸的轎子里,聽著東北方向傳來的悶雷聲。那不是什么雷聲,是上萬金兵鐵蹄踏碎山河的動靜。她掀開轎簾往后看,只見北邊天空被黃塵染得昏天黑地,女真語的喊殺聲里還夾雜著漢話"活捉南朝太后"——金兵這次是沖著她的腦袋來的。
這支逃亡隊伍原本有萬把人護駕,可御林軍半路溜號的溜號、叛逃的叛逃,到南昌時就剩幾十個官兵。更糟的是,探馬報告金兵前鋒已到三百里外。老太后當(dāng)機立斷:扔了馬車輜重改走水路。他們前腳剛上船,后腳金兵的箭雨就射穿了沒擠上船的太監(jiān)。船隊順著贛江漂流,金兵搶了漁民幾百條船在后邊追,北方來的女真人不擅水戰(zhàn),這才讓太后僥幸逃脫。
二、贛州驚變顯真章
好不容易逃到吉安想上岸,當(dāng)?shù)卮鲄s敢搶走百余名宮女。孟太后嚇得連夜改走陸路,等輾轉(zhuǎn)到贛州時,護駕官兵已經(jīng)餓得眼冒金星。當(dāng)?shù)厣特溈床簧铣⒌钠沏~錢,官兵買糧不成反被百姓揍。這伙丘八一怒之下放火燒街,結(jié)果惹出個叫陳新的地頭蛇,他煽動幾萬人圍城要"搶太后立新朝"。
最諷刺的是,當(dāng)朝廷援軍擊潰叛軍后,地方官只把太后供在衙門里吃香喝辣,那些拼死護駕的官兵照樣餓肚子。這事把南宋初年的荒唐樣兒暴露得明明白白——皇室尊嚴(yán)全靠老太太一個人撐著,底下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三、冷宮廢后的政治價值
要說孟太后這輩子真是跌宕起伏。當(dāng)年在哲宗后宮當(dāng)皇后時,因為不會討好皇帝,被劉婕妤陷害搞巫蠱。哲宗派人把她宮里三十多個太監(jiān)宮女的眼睛舌頭都挖了,硬是逼出"謀反口供"。結(jié)果孟氏不但后位被廢,還被逼著出家當(dāng)?shù)拦谩?/p>
誰成想靖康之變時,金兵把開封皇宮里貓狗都抓走了,偏偏漏了這個早被踢出族譜的廢后。等金國扶植張邦昌當(dāng)傀儡時,老張急得滿世界找"大宋正統(tǒng)",最后把這冷宮棄婦捧成"元祐皇后"。從此老太太就成了塊活玉璽,誰把她攥手里,誰就是"大宋正統(tǒng)"。
四、苗劉政變的幕后推手
建炎三年那場揚州兵變,叛軍苗傅、劉正彥把宋高宗逼得退位,卻對孟太后客客氣氣。他們讓三歲娃娃當(dāng)皇帝,非要請?zhí)蟠购煛?strong>老太太表面上安撫叛軍,背地里召見韓世忠老婆梁紅玉,把勤王詔書縫在衣帶里送出去。等韓世忠大軍一到,叛軍立馬歇菜。
這事兒暴露了南宋皇權(quán)的致命傷——趙構(gòu)自己得位不正(他是徽宗第九子),又沒傳國玉璽,全天下就認(rèn)孟太后這塊活招牌。連金國人都懂這個道理,所以他們死追孟太后,想抓她來逼南宋投降。
五、被爭奪的"活玉璽"
宋高宗給孟太后每月發(fā)千萬銅錢建酒廠,老太太卻堅持自己掏錢買酒喝。這不是她多清高,而是太明白自己的分量。當(dāng)時金國扣著宋高宗的親媽韋太后,南宋朝廷里就剩她這個前朝皇后能證明趙構(gòu)的合法性。
從張邦昌到苗劉叛軍,再到金國人,個個都盯著這個老太太。她就像《三國演義》里的傳國玉璽,往哪兒擺,哪兒就是政治中心。最絕的是她總能在關(guān)鍵時刻選對邊——張邦昌要她垂簾她馬上聯(lián)系趙構(gòu),苗劉兵變她又暗中聯(lián)絡(luò)韓世忠,這份政治嗅覺,比多少讀書人都強。
六、老太后的歸宿
看著孟太后最后在杭州深宮養(yǎng)老的結(jié)局,總覺得歷史在跟大宋開玩笑。當(dāng)年哲宗嫌棄她木訥,群臣覺得她礙眼,金國人當(dāng)她是個老太婆。可偏偏是這個被所有人低估的女人,在靖康之變后串聯(lián)起破碎的山河。
她這輩子沒掌過實權(quán),也沒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就是靠著"前朝皇后"的身份,給南宋政權(quán)貼了張正統(tǒng)認(rèn)證。這事兒往深了想,宋朝那些士大夫天天講"祖宗法度",結(jié)果危難時刻,撐住場子的反而是他們最看不起的"婦道人家"。
結(jié)語
1135年孟太后去世時,南宋朝廷給她辦了最風(fēng)光的葬禮。但比起那些虛頭巴腦的謚號,歷史記住的,恐怕還是她在贛江船上回望追兵的那個瞬間——一個被命運丟進亂世的老太太,硬是用自己的身份,給飄搖的小朝廷系上了救命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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