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尿,是一些雄性哺乳動物宣誓領地的方式,類似于叢林里的界碑。進入文明世界,連貓都學會了用貓砂,之后再把屎尿埋起來,好像只有寵物狗喜歡在電線桿、車轱轆、墻根之類的地方排尿。遠古的記憶不僅沒有讓它們重振雄風,反而以一攤攤尿漬訴說著和文明的格格不入,被豢養的小狗誤以為在圈地,實際上只會讓主人蒙羞。
羞恥對動物而言是奢侈品,對人而言是必需品。亞當和夏娃懂得用樹葉遮住敏感部位的時候,何曾想過他們的后代還會有人以暴露為榮。10個跑馬拉松的男人,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排在一所中學門口,沖著巨大的門牌石便溺,20米外就是移動廁所。
最近中國田徑協會終于發布處罰措施,這十個人3年內禁止參加路跑賽事,取消2026年蘇州馬拉松申請中國田徑協會認證資格。
馬拉松是一項“文明”社會的運動,任何體育賽事就是將動物的原始本能置于文明規范中,我們享受競爭,享受突破極限,享受戰略戰術和科技發展的成果。體育本身就在規訓野蠻,選手的利比多可以通過競賽本身來釋放,而不是可悲的當眾撒尿。
當眾撒尿這事更容易對男性豁免,似乎從小就允許男孩隨地小便,女孩得便溺則要找廁所。記得兒子三四歲時,我們開車出去,小家伙想撒尿,老人建議路邊停車直接找個樹坑,我堅持停到建筑里的停車場,再到餐廳找洗手間。在男孩逐步形成自我意識的過程中,當眾撒尿這種行為意味著什么,需要提前教育。可我們的文化中對男性越軌太寬容了。男生可以講粗話,男生可以當眾撒尿,男生上躥下跳就被認為有活力……甚至這些行為也同男子氣概聯系起來,出現在影視作品中。
近期的有《哪吒2》的小便橋段,雖不雅,但作為動畫片和惡搞還可以諒解。而在歷史演義劇《三國》里陳建斌多次當眾撒尿,比如逃亡時和陳宮一邊撒尿一邊點評天下,赤壁之戰時撒尿還高呼“痛快”,我們可以理解為用這種越軌行為表現梟雄的無所顧及。《英雄本色》和《末路狂花》里都出現過男性角色在荒野和街頭小便的鏡頭,男性在公共場所小便又用于塑造自由不羈的硬漢形象。再到《陽光燦爛的日子》,一群半大小子比賽迎風尿三丈,撒尿高度和遠度直接跟男性能力捆綁,尿液成為雄性競爭和荷爾蒙張力的象征。男性當眾小便,從教育和文化中都存在過分的寬容,甚至被強化為男子氣概的一部分。
于是便有了部分成年男性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奇葩現象,“男人至死是少年”,一群油膩中年面對學校的門牌石,心中不僅沒有絲毫對教育的敬畏,反而像《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那些青春期孩子一樣,把“少年”當成一種恭維,實際上只是對不成熟男性的諷刺而已。男人可以把不要臉當成男子氣概的一部分,還10個人一起比學趕幫超,可見一斑。
這種事連辯護的空間都沒有,懂點生理常識的人都知道,憋尿的時間長度遠高于大便,也就是說膀胱在儲存不到一半尿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向大腦發送訊號了,憋尿能行千里,拉稀寸步難行,當然不鼓勵憋尿,但稍微走幾步等幾分鐘,還是文明社會的基本規范,何況10個人一起憋不住,你們幾個的膀胱是連通的?退一萬步,就算實在忍不住,找個背陰的地方啊,好歹知道羞恥都算做個人,可偏偏不當人。
文明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能將公共空間和私密空間分開,懂得什么是體面,什么是羞恥。我并不是要“凈化”影視文學作品中隨地便溺的男人,只是想讓那些不成熟的男人們知道,這是虛構的。其實他們也知道這些,人家影視角色殺人他們就不敢模仿,但非要賤賤地整個群體排尿的奇觀。總算有些懲戒,告訴這些文明世界里的野蠻人,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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