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晚上做點好吃的，小軍說他下班過來吃飯。”李大柱換了鞋，一邊往沙發上坐，一邊往廚房喊。

正在廚房洗菜的劉阿琴手一頓，水珠順著她的手指滑落，砸在地上。她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又來？”她聲音不大，但透著不悅。

“他一個人住著，也不容易，你做嫂子的，心寬點。”李大柱有些不耐煩地說，眼睛卻盯著電視。

“我心不寬，他一個月來蹭多少頓飯你數過沒？今天不是周末，他來干嘛？”劉阿琴擰干手上的水，走到客廳，擦著手問。

李大柱沒搭腔，自顧自地調電視音量。

“那行，我給他做一桌好菜。”劉阿琴冷笑，轉身回了廚房。

晚上六點，小軍踩著點來了，手里還拎著個空飯盒，笑嘻嘻地：“嫂子，今天啥好吃的？我都饞了一天了！”

劉阿琴擦擦手，笑著點頭：“馬上就好，去洗手吧。”

李大柱也起身：“小軍，喝點啤酒？”

“好啊，哥。”小軍興致勃勃地坐下，等著吃。

不一會兒，劉阿琴端出了一盤又一盤，全是炒蛋——青椒炒蛋、西紅柿炒蛋、韭菜炒蛋、木耳炒蛋、甚至還有苦瓜炒蛋。

小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嫂子，今天你這蛋可真是花樣多啊……”

“家里沒別的菜了，吃吧，都是你愛吃的。”劉阿琴拉開椅子，也坐了下來。

“嫂子，這么多蛋，咱們家該不會養雞了吧？”小軍尷尬地撓頭，“不吃點肉？”

“家里沒肉了，這個月日子緊。”劉阿琴夾了口青椒炒蛋，淡淡地說。

李大柱皺著眉：“阿琴，怎么回事？你不是下午說去買菜了嗎？”

“買了啊，我就買了點雞蛋。小軍不是喜歡吃蛋嗎？今天這桌子上的蛋，不少呢。”她語氣平靜，但語調帶著刺。

小軍也有點不樂意了：“嫂子，我就蹭兩頓飯，你就給我吃這個？你早說我自己買菜來啊。”

“你自己買？你哪次買過？”劉阿琴放下筷子，終于按捺不住了，“我嫁過來五年了，你蹭飯的次數，能圍著這桌子繞三圈了。人家小夫妻還講究點清靜，你一天到晚當這兒食堂呢？”

“嫂子，你這話就難聽了，我是你弟弟，吃你幾頓飯怎么了？”小軍臉紅脖子粗地拍桌子。

“你弟弟？我是你嫂子，不是你媽！我不是欠你的！”劉阿琴站了起來，瞪著小軍，“你看看你，成天不上進，工資不高還花得厲害，蹭飯還理直氣壯，哪有你這樣的？”

李大柱眼看局面失控，拍桌大喝：“夠了！阿琴，有話不能好好說？”

劉阿琴咬咬牙，眼圈有點紅：“我說得不好聽，你就護著你弟弟。那你告訴我，他再這么來蹭飯，咱日子怎么過？我天天買菜做飯，不是給你們兄弟倆打工的！”

小軍也火了：“嫂子，你要是不愿意，我以后不來了行吧！這飯，不吃了！”

李大柱站起來：“小軍！坐下，吃飯！”

小軍一屁股坐下，賭氣似地拿筷子戳著炒蛋，嘴里嘀咕：“炒蛋算啥飯……”

“你不懂嗎？”李大柱看了眼桌上的一堆炒蛋，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劉阿琴，終于重重一拍桌子，“滾蛋！小軍，以后別來了！”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連電視的聲音都關了。

小軍瞪大眼睛：“哥，你讓我滾？”

“你聽不出來？我媳婦給你做了一桌炒蛋，就是告訴你，這兒不是你天天混吃等喝的地方。”李大柱咬著牙，語氣冰冷，“你以為嫂子是給你當媽呢？”

“哥，我……我……”小軍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回去吧，自己日子自己過，別再讓我為難。”李大柱背過身，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

小軍站起身，臉色發白，什么話也沒說，拎著空飯盒，出了門。

屋里只剩下夫妻倆，空氣里彌漫著蛋香，也混著沉默的尷尬。

“阿琴，對不起，是我……”李大柱轉過身，看著劉阿琴，“以后，他不來了。”

劉阿琴眼眶一紅，輕聲說：“大柱，我不是不講理的人，可我也不是菩薩。我嫁給你，是想跟你過日子，不是養個小叔子。”

“我知道了。”李大柱嘆了口氣，把她摟進懷里，“以后，不會了。”

那晚，劉阿琴洗了碗，把剩下的炒蛋裝進冰箱。李大柱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收拾著。兩個人心里都明白，家，是兩個人守的地方，容不下太多無關的人情世故。

小軍再沒來過，而李大柱，也終于懂得了，家的溫暖，不是用來施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