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消受美人恩,一個人一旦入了心,就會再也揮之不去,有人說時間會沖淡一切,其實不然,也許時間會沖淡許許多多的凡塵往事,卻無法湮滅那刻骨銘心的愛戀。
文人自古多風流,深情者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元稹,專情者有“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的白居易,濫情者有“柳下笙歌庭院,花間姊妹秋千”的晏幾道。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晚唐詞人、花間派創始人韋莊也不乏風流韻事,他筆下的相思同樣的熱辣滾燙,對心上人的贊美,更是從來不吝惜溢美之詞。
據傳,韋莊晚年任前蜀宰相期間,曾有一寵姬,不僅天生麗質,還擅長詩文,是不可多得的紅粉佳人,卻被前蜀帝王建橫刀奪愛,以教授宮人為由,召入皇宮據為己有,從此二人相見無期。
那一夜,一夕春夢,韋莊如愿以償地夢到了朝思暮想的佳人,只可惜夢斷人醒,醒來后,不由得惆悵滿懷、追思夢境,于是,提筆寫下一首《浣溪沙·惆悵夢余山月斜》。詞作原文如下:
惆悵夢余山月斜,孤燈照壁背窗紗。小樓高閣謝娘家。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霧簇朝霞。
這首詞的大意是:
一勾殘月斜掛在山頭上,從春夢中醒來后,感到很失意傷感,只有一盞孤燈映照著四壁,只好無精打采地背靠著微風吹動的窗紗。
這里的小樓高閣,曾經是昔日美人所居之家。
暗自回味,追憶著佳人美好的容顏與什么相似?
恰似春雪里凌寒盛開的一枝梅花,而且,她渾身香霧繚繞,簇擁著光彩耀眼的朝霞。
韋莊這首《浣溪沙·惆悵夢余山月斜》是一首懷人愛情詞。
整首詞開篇先描寫夢醒后的清冷景物,山月斜掛,夢已闌珊,孤燈忽明忽暗,壁影斑駁,窗紗輕掩,留下的唯有心中的那份惆悵與不舍。
接著,點出自己所在的地方,這里的高閣小樓之中,曾經居住著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美麗佳人,暗示自己來到這里,不過是為了重溫舊夢。
然后,用提問方式,表明自己心中的佳人是那樣美麗動人,人世間有什么東西可以與她媲美呢?
最后,以春雪凍梅花作比,而且,進一步描繪了美麗佳人全身香霧繚繞,還有朝霞簇擁,不僅展現了佳人的清冷高潔,更是自己心中那份美好情感的極致表達。
全詞用語平直,秀麗流暢;比喻傳神,形象生動;象外有象,景外有景;意境優美,情致婉曲;富有深意,耐人尋味。
突出特點是采用白描手法,通過描繪樓和月、人和燈、夢和花等景物,塑造了一種優美意境,然后,對心中佳人的絕世容顏進行具象化的描繪,以雪里梅花作比,體現了其冰清玉潔的風韻。
詞中最后兩句:“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霧簇朝霞”,堪稱是把美人具象化的千秋妙筆,可與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以及白居易的“芙蓉如面柳如眉”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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