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文中人名皆為化名。

“有些愛，像冰箱里放了太久的醬牛肉，你以為它早就變味了，可每次打開冰箱，那股咸澀的味道還是會竄出來，提醒你它的存在。”

1. 發(fā)燒那天的姜湯

我十歲那年發(fā)高燒，39度5，整個人燙得像塊烙鐵。

我媽在廚房給弟弟炸雞翅，油鍋滋啦作響。我蜷在沙發(fā)上，啞著嗓子喊：“媽，我頭疼……”

她頭也沒回：“頭疼就去躺著，別在這兒礙事。”

后來我吐在了地板上。她終于放下筷子，皺著眉頭拖地，嘴里念叨：“真是祖宗，養(yǎng)個閨女比養(yǎng)兒子費事多了。”

但那天晚上，我床頭多了一碗姜湯。很辣，姜絲都沒濾干凈，喝得我直咳嗽。

我媽的愛就像那碗姜湯——又嗆人，又暖和，喝下去的時候喉嚨發(fā)苦，但身子卻慢慢熱了起來。

2. 婚紗和醬牛肉

我結(jié)婚前一周，弟弟帶著女朋友回家。

我媽從早上五點就開始忙活，燉了一鍋醬牛肉——弟弟最愛吃的。我試婚紗回來，看見她正往保鮮盒里裝肉，碼得整整齊齊。

“媽，我婚紗改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她頭也不抬：“放著吧，我先把你弟這牛肉凍上，省得他回學(xué)校吃不著。”

婚禮那天，她破天荒地幫我整理裙擺。手指碰到我腰間的軟肉，突然說：“你瘦了。”

就這一句話，我鼻子一酸。

后來我在婚紗內(nèi)袋里摸到兩百塊錢——皺巴巴的，像是臨時塞進去的。

3. 女兒的壓歲錢

我生女兒那年，正趕上弟弟結(jié)婚。

我媽把祖?zhèn)鞯慕痂C子給了弟媳，轉(zhuǎn)頭塞給我女兒一個紅包。我后來偷偷拆開，比弟弟家孩子的少兩百。

“媽，為什么妞妞的壓歲錢……”

她正在剝蒜，手上動作沒停：“你弟剛買房，手頭緊。你條件好，別計較這個。”

那天晚上，我給女兒洗澡，她突然指著我的眼睛說：“媽媽，你眼睛下雨了。”

4. 冰箱里的戰(zhàn)爭

去年春節(jié)，我特意買了上好的牛腱子，學(xué)著媽媽的做法燉了一鍋醬牛肉。

弟弟一家回來吃飯，我媽打開冰箱，看見我那盒牛肉，愣了一下：“你什么時候會做這個了？”

飯桌上，她給弟弟夾了三大塊：“嘗嘗，你姐做的，比你媽做得強。”

弟媳突然說：“姐，媽說你從小就懂事，什么都讓著弟弟。”

我筷子停在半空。

原來在她們眼里，我的忍讓不是委屈，而是美德。

5. 日歷上的鉛筆印

上個月我媽住院，我去收拾她的東西。

在廚房抽屜里發(fā)現(xiàn)一本老式掛歷，上面有些淡淡的鉛筆印：

• “3月12日，家長會”（我的生日是3月15日）

• “6月7日，考試”（我中考那年）

• “妞妞生日”（寫在我女兒生日那天，但年份寫錯了）

最后一頁夾著一張照片——我大學(xué)畢業(yè)那天的合影。照片背面用圓珠筆寫著：“供書到畢業(yè)，任務(wù)完成。”

我突然明白，在她心里，養(yǎng)女兒就像完成KPI。達(dá)標(biāo)了，就可以交差了。

6. 和解不了，就算了

我媽出院那天，我開車送她回家。

等紅燈時，她突然說：“你弟那個房貸……”

我沒等她說完：“媽，我今年也剛換了學(xué)區(qū)房。”

車?yán)锇察o了很久。最后她說：“哦，那…那你錢夠用不？”

我們終究沒能像電視劇里那樣抱頭痛哭。但那天之后，她再也沒讓我給弟弟打過錢。

原來母女之間最體面的和解，不是把醬牛肉換成草莓，而是我終于敢說：“媽，我也想吃牛肉。”而她，終于記得給我留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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