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醫生對我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
剛剛經過檢查，除了摔倒被壓出的淤青，手上的劃傷。
還有因長期的饑餓造成的胃病以及貧血。
手上還有被油燙出來的疤痕和長期工作造成的扭曲。
大大小小的病重疊著，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兒。
明明記憶里不久前她還是個孩子，期望成為鋼琴公主的孩子。我只是睡了一覺，一切都變了。
那雙手沒有辦法讓她成為鋼琴家了。
更別提我答應過的，要把她寵成公主。她身體上那么多的毛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心痛地無以復加。
這時桌子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是醫院的繳費通知，是關于我的繳費通知。
可這是女兒的手機。
一個不可思議的卻又順其自然的想法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怒氣沖沖地把電話打給了寧玥秋。
“不許掛，我就想談談玥玥的事情。你知道她現在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你醒了，你竟然真的醒了。”
電話那頭的女聲充滿了不可置信。
“別說這些了，你就是這樣對我們的女兒的。家里那么多的資產我不信連一個女孩基礎的生活條件都難以保障。”
“你放我自生自滅也好，尋找真愛也罷，可女兒有什么錯呢？”
我幾乎要吼了出來，沒有人能對眼前的事情無動于衷。
那邊的女聲冷了下去。
“你在說什么胡話，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念玥輟學在學校門口擺攤給我掙醫藥費，渾身瘦的就剩下一副骨頭架子，沒比剛醒來的我好多少。”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她是孩子的母親，卻對宋念玥的現狀一點也不了解。
“哦，我知道了。”
這副不痛不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我。
“你什么意思。你別忘了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怎么來的。”
“夠了，你才剛醒，什么都不知道。宋念玥她就是個騙子，她自己要自甘墮落誰能管得住。”
女人響亮的聲音回響在病房里，我瞥見病床上女兒玥玥的眼角劃出一道淚痕。眼皮輕輕的顫著，偽裝還在昏迷的假象。
我的心像是泡在了酸水里，如果女兒哭著向我尋求安慰，我還能彌補一下她心里的創傷，可是她沒有，她害怕自己的爸爸不相信自己。
這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寧玥秋，你照照鏡子吧！怕是自己也認不出來自己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妻子，你也不配做她的媽媽。”
說完這句話，我猛地掛了電話。
我上前輕輕地擦去女兒玥玥眼角的眼淚。像是終于得到了默許，宋念玥小聲地哭了起來。
有一種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來的感覺，可就連哭泣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控制不住地去想，她小時候的哭聲震天響，一定要全家人來哄著她，少一個人都不行，我推掉下午的會議也要趕回來。
寧玥秋那時不管玥玥想要什么都答應，差點給孩子吃成蛀牙。
她爸媽看見我們都忍不住吐槽我們把孩子慣壞了。
可看看現在的女兒，懂事地讓我害怕。

接下來的幾天，女兒都趟在醫院里輸液。
我拎著著飯盒回病房時。
遠處嘈雜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寧玥秋。
視線一轉，
旁邊是一個差不多十七，八歲的男孩。
她著急忙慌地讓醫生安排最好的病房。
似是對這視線有感。
走前她往我這瞥了一眼。
我閃身躲在一旁的墻壁中，大口地喘息。
不愿意見到她。
對于我來說只是睡了一覺，可這十年真真切切地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寧明秋同我走時的差別不大，可這樣熟悉的面孔與陌生的境遇。
接著風風火火的一群人圍著這個男孩上去了。
而女兒玥玥此時只有我一個人了。
等到護士給宋念玥拔針，我隨意地問道:“剛剛樓下是什么情況？”
害，有錢人家的少爺唄，聽說手指就劃了一道口子，等再晚來就遲了。
小護士笑了笑。
什么遲了？
“傷口都快愈合了，再遲些就不用來醫院了。”
什么樣的情況都不如我親眼所見來的真實，我的心徹底地沉了下去。
媽媽，媽媽
玥玥睡夢中的囈語傳到到我耳朵里。
心里說不出地復雜。
清醒時的她從來都不提，關于媽媽的話題。
“篤，篤。”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下一刻，門直接被推開了。
一道身影撲在了我的懷里。
“宋城，真的是你，你終于醒過來了。”
女人微卷的長發劃過我的手指，香氣迅速充盈著周邊的空間。
與電話中的冷漠截然相反。
寧玥秋緊緊地抱住了我。
就好像她真的一直在期待著我回來一樣。
握住她的肩膀，強硬地把她從身上推開。
“夠了，你在這里假惺惺地做什么。女兒輟學打工，渾身貧血受傷，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我只是。”
看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的女人。
我拉著她到玥玥的病床前。寧玥秋不自然地撇開了頭。
“不許轉頭，好好看看。”
我捏住她的下巴，隨著視線一寸一寸地掃過床上瘦弱的女孩。
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
當視線觸及到玥玥粗糙的手時，就像被燙了一樣趕緊移開。
“看啊！怎么不看了？”
我指著寧玥秋的手。
“你這一輩子，手都沒有做過那么糙的活吧！你連洗碗水都沒碰到過。”
聲音不自覺的放大，可對面那個人只是沉默著。
長嘆一口氣。
“我沒什么意思，她的鋼琴還是你教的，只是她不可能成為鋼琴家了不是嗎？”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宋城，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角，無名指上的鉆戒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不是當初結婚時，我親手戴上的那一個。
一通電話打進來，“寧姨，你現在在哪里啊！”
電話那頭男孩的聲音全場都能聽到。
激烈地爭吵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
寧玥秋臉上出現了糾結的神色。
“媽媽。”宋念玥怯怯地喊了一聲。睜著一雙大眼睛，滿臉期待的看著面前的父母。
聽到這句話，寧玥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快步地離開了。
玥玥的嘴角從上揚變得平直。
“爸爸，我真的很討厭嗎？”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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