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瓊是一名大學一年級的女生,她生長于農村,三歲時,父母離異,便跟著外公外婆在農村居住,母親常年在城市打工,有留守兒童經歷。阿瓊和母親一起來到咨詢室,求助動機強烈,衣著樸素,整潔,標準學生裝扮。每次咨詢阿瓊都能準時到場,她的行為拘謹,咨詢過程中聲音很低,經常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指,回避跟我眼神交流,整體給人感覺她是內向安靜。
阿瓊的社交回避問題有五年多了,她自述從高二開始,不能跟別人長時間交談,總擔心自己因情緒失控對別人產生言語上的攻擊。她感覺自己的生活是失控的,想要改變卻無力控制。近來因是否進修的問題與母親分歧較大,引發壓力變大,入睡困難,焦慮,并出現與焦慮相關的軀體反應,故前來尋求幫助。
阿瓊上小學前一直在農村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外公外婆為人憨厚,但身體狀況較差。印象中自己是沒有父親的,基本與父親沒有任何聯系。十三歲之前,只有在過年的時候能見到母親,跟母親溝通不多。阿瓊對外公外婆有比較深的情感依戀,跟母親依戀關系不強。小學上完突然被母親接到城市讀初中。母親平常工作很忙,經常是自己上學,做飯,很少能和母親交談。
在阿瓊的成長過程中,有一些記憶畫面比較深刻。小時候外公經常騎著自行車,帶自己去集市買愛吃的糖葫蘆,感覺外公是喜愛自己的人。后來自己突然被母親接走,很舍不得外公外婆,很難過,有些恨母親。當被母親接到城市讀書的時候,由于母親天天加班到很晚,都是自己做飯。在人際交往方面,阿瓊覺得自己的朋友不多,只有小學的朋友阿芳,覺得只有她是理解自己的,別人都不理解自己。
阿瓊痛苦程度很高,社交焦慮持續時間較長,對社會功能尤其是社交方面有較嚴重的影響,已經有明顯的社交回避行為。表現從剛開始只是在特別吵的環境、對方情緒激動或是自己情緒不好的時候,才會回避交談,到高二的時候泛化到一般情況下的同班同學,再后來泛化到周圍所有的人,回避行為也逐漸增強。
到了大二,由于自己的努力,阿瓊如愿拿到了獎學金,宿舍其他人都是天天打游戲,同宿舍一女生說她只會讀書。阿瓊聽了很憤怒,明明是自己的努力換來的,卻被誤會成只會讀書,與她爭辯,后來兩人開始拉扯。阿瓊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如果沉默以對,也不會情緒失控打架了。
到了大三下學期,自己想先工作,母親同意了。但是近期母親突然出爾反爾非讓自己進修,認為進修才是好的出路。阿瓊覺得母親都不理解自己,很委屈,又無力改變,內心痛苦卻不知如何傾訴,致使自己越來越孤僻,嚴重影響學業和社交,一直持續到現在。
在整個咨詢的過程中,阿瓊拒絕和我進行任何眼神交流,總是低頭擺弄手指,比較防御,一直呈現拘謹的狀態,后來才告訴我,近段時間很焦慮,母親的出爾反爾讓自己很氣憤,不想跟她交談,覺得一交談就會失控,導致自己近期情緒低落,晚上容易入睡困難,白天乏力沒精神。平常無法跟周圍人交談,覺得自己只要一跟別人交談就會不歡而散。在社交方面,有較大影響,刻意回避人群。在學業方面,無法參與小組討論,擔心自己失控。
對于進修的事情還跟母親僵持不下,每周母親都要打電話說這個事兒,自己又無力辯解,認為母親從不理解自己。咨詢的整個過程阿瓊對父親閉口不談,我問的是父母,但是阿瓊每次的回答都只有母親,對問及父親的事,有強烈的阻抗。
由于與母親就“是否進修”問題僵持不下導致自己焦慮。我通過場景重建干預,使阿瓊認識到母親為了她不受任何委屈,自己單身十九年。幫助她發現母親其實很愛自己,只是迫于生計,不得不辛苦工作,讓她意識到母親是愛自己的事實。
我在潛意識狀態下找到了阿瓊的病理性記憶,初二階段,學校需要家長寫一個書面證明,阿瓊拿回家的時候忘記給母親,便在中午去母親工作的地方找她,但正趕上母親特別忙。母親同事在忙亂的工作中,情緒較差,就大聲地抱怨。阿瓊情緒失控,與那位同事爭辯。之后母親不問緣由,責罵她,她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錯都沒人會詢問理由并理解自己。
初三階段,由于家里出了一些事情,阿瓊趴在桌子上難過,情緒很糟糕,正好有一個朋友過來關切地詢問是否需要幫助,阿瓊下意識地拒絕了,因為不想讓別人可憐自己。不管朋友怎么問,阿瓊就是不解釋,后來朋友有些生氣,說她不把自己當朋友,不與她分享心事。
高二上學期放假前,阿瓊壓力大,情緒不好,當時她的好朋友阿芳給她打電話,訴苦自己遇到的煩惱,阿瓊有些聽不下去,對阿芳的傾訴有些敷衍和抵觸,阿芳不滿,認為阿瓊不關心自己。阿瓊覺得很委屈,覺得阿芳也不再理解自己。后來兩人爭吵幾句,不再聯系。我對阿瓊的病理性記憶進行重組,她焦慮的情緒降低了許多。
記憶重組干預兩個多月后,阿瓊的情緒狀態改善和穩定很多,社交回避的情況也逐漸消退,已經很久沒出現了。她的眼神變得靈動,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展現,肢體語言變得柔軟舒展了。阿瓊和同學之間開始有了交流,自信心也逐漸增強了,在較安靜的場所已經能夠與他人主動交談。
通過該案例,可以看出留守經歷對阿瓊的認知模式和社交焦慮的影響。一方面由于缺乏父母的支持鼓勵,進入大學后不知道如何跟周圍同伴交往,另一方面缺乏足夠的社交技能與勇氣,有更多害怕和焦慮的情緒。這也提醒著我們,留守兒童的問題并不限于兒童階段,它會使個體形成扭曲的想法,對生活各個方面的負面影響不僅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退,反而可能會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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