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朱北李”,一代樂壇雙璧。
這是李谷一親口說的,沒人不佩服朱逢博的嗓子,那種天生的清澈和爆發力,在那個時代,真的聽一次就忘不掉。
但就是這樣一位影響了中國幾代歌者的“東方夜鶯”,在晚年,卻孤獨地守著丈夫的骨灰盒過了十幾年,幾乎與世隔絕。
而她唯一的兒子,則成了她心口永遠的傷。
朱逢博,1937年出生在上海。她的父親是位建筑師,家境殷實,典型的書香門第。小時候的朱逢博,并不是舞臺上的那個“大嗓門”,反而是個安靜、文藝的女孩,最大的夢想就是像爸爸一樣,成為建筑設計師。
音樂,那時候對她而言,頂多是生活的調劑,不是志向。
她考入了上海同濟大學建筑系,這在當時可是“天之驕女”的配置——六年制,含金量極高。可誰想到,命運就在她進入上海歷史紀念館工作后的一個小插曲里,徹底改寫了方向。
一次文藝演出,朱逢博被同事“硬拱”上臺唱了一首歌。一開口,全場安靜。歌劇院的人在臺下聽得目瞪口呆,當即決定“挖人”——這是難得的好苗子。
不久后,她正式調入上海歌劇院,從“畫圖紙”轉行“唱高音”,這才是真正的命運伏筆。
朱逢博其實一開始是有點自卑的,她沒受過科班訓練,跟劇院里那些童子功出身的演員比,自己就像“野路子”。
但偏偏,她那嗓子天賦異稟。清澈、通透、穿透力強,還極有情感。
領導一眼就看出她的潛力,立刻送她去上海音樂學院進修。
幾個月后,她就被推上了主角的位置。
這是極少見的“提拔速度”,但你要聽過她唱歌,就會明白:那不是運氣,是天賦加勤奮。她演唱的《劉三姐》、《紅珊瑚》還有《嘉陵江怒濤》,在當時就是爆款。
歌劇院對她幾乎是“重點保護”:不準早戀、不準婚戀、不準和男演員接觸。團里甚至安排四個女同事跟她住一個宿舍,工作、出門都有隊長盯著。
領導一句話:“朱逢博,三十歲前不許談戀愛。”
這不是封建,這是怕她分心。
但“千防萬防,防不住緣分”。
她愛上了她的聲樂老師——施鴻鄂,一個正兒八經的海歸,美聲唱法學得爐火純青,還在國際上拿了獎,是當時中國少有的“洋范兒”男高音。
說白了,朱逢博愛他,不只是崇拜,還是追光。
可她沒明說,只是默默努力,爭取更多和施鴻鄂相處的機會。
一開始施鴻鄂并不特別關注她,甚至故意冷淡她。但她不在意,每天練聲練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說苦。后來有一次,施鴻鄂看到她在琴房等自己等了三個小時,還在認真練習,一下子就“破防”了。
慢慢地,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不是那種“激情燃燒”,而是互相理解、互相欣賞,一種“靈魂在靠近”的感情。
直到朱逢博30歲那年,她親自寫信表白。信上只寫了一句話:“今晚十一點,排練廳樓梯口等我。”
她說:“我已經決定,八月一號和你結婚。”
就這么一句話,兩人走到了一起。
他們的婚禮辦得非常簡單。地點是一間單位借來的小屋,面積不到10平米。家具只有一張床和一個舊書架。客人不到十個。
可朱逢博說:“我嫁的是他的人,不是條件。”
婚后,他們彼此扶持,感情深厚。施鴻鄂教她美聲技巧,她則帶他走進更廣闊的民族舞臺。他們是彼此最強的后盾。
朱逢博的代表作《白毛女》《喜兒哭爹》正是這段婚姻最好的見證。《喜兒哭爹》一句句唱進千家萬戶,是那個年代很多人記憶里最深刻的聲音。
她還翻唱《橄欖樹》,發行了專輯《薔薇處處開》,銷量超過300萬盒。當時中國還沒有唱片市場的概念,這個成績放在今天,依然是奇跡。
但朱逢博沒有選擇“商演路線”,而是走向音樂教育——培養后人。
她的學生里,有谷建芬、李谷一,還有無數普通卻執著的歌唱愛好者。
谷建芬曾陷入對流行音樂的迷茫期,沒人理解她的風格,批評聲一片。
是朱逢博,專程趕去看她,告訴她:“堅持下去,哪怕全世界不理解你,你也要走自己的路。”
谷建芬才沒有放棄。后來才有了谷建芬聲樂中心,才有毛阿敏、那英、孫楠這些人。
她為朱逢博寫下《那就是我》:“你問我是誰,我就說那就是我……”歌詞雖樸實,卻飽含深情。
李谷一當年氣腔出問題,也是朱逢博陪她走出困境。李谷一說得最真誠:“我唱主角時,她是拉幕布的,但她從沒讓我覺得低人一等。”
這一代女藝術家們之間,真的沒有爭斗,有的是互相成就。
可惜的是,人生的低谷,總是一個接一個。
1996年,施鴻鄂因心臟病突發離世。朱逢博痛到不能自已。最初她也想把骨灰安葬,可她放不下。
她說:“我想他,想得晚上都睡不著。”
于是,她把骨灰盒放在家里,自己天天擦拭,跟他說話、念舊信、聽他以前唱的歌。
這一守,就是十幾年。
朱逢博拒絕外出,不再接受媒體采訪,也不再教課。她像是把自己的世界“收了起來”,只留下他。
朋友勸她:“朱老師,人得往前走。”她只淡淡一笑:“你不懂。”
她的世界,已經只剩他一個。
朱逢博和施鴻鄂有一個兒子。但不知從哪一步開始,母子之間就越來越疏遠。
朱逢博很少公開談論他,只說:“他是我這輩子最放不下、最難過的地方。”
坊間傳言他們長期沒有聯系,也有人說兒子旅居海外。
真實情況我們不得而知,但能確認的是,在朱逢博晚年的生活中,兒子的身影幾乎沒有出現。
她獨自生活,獨自生病、獨自去醫院、獨自回來——再也沒有家人陪著她走完這些日常。
她從未對外抱怨一句,只說:“孩子有孩子的路。我一個人也挺好。”
但“一個人挺好”,往往是最孤獨的一句自我安慰。
朱逢博的晚年,談不上苦難,也不算凄慘。她有退休金,有榮譽,有弟子,有作品留世。
但她最深的牽掛早已化為一抔骨灰。
她不是孤獨的,因為她把記憶留住了;但她又很孤獨,因為她只愿意活在記憶里。
她曾是中國流行樂的奠基人,曾是無數歌者仰望的前輩,也曾是那個穿著白裙子站在臺上的“東方夜鶯”。
只是到了最后,她變回了那個安靜的女孩,那個在鏡子前一遍遍梳頭、整理衣服、等著和愛人見面的她。
朱逢博,一生唱歌給世人聽,晚年卻只唱給一個人聽。
參考資料
中國音樂學院校史資料;
《人民音樂》雜志專訪,2010年第6期;
李谷一訪談:《朱逢博是我永遠的榜樣》;
谷建芬口述實錄:《從朱逢博到那英,流行音樂的傳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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