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把婆婆接來家里一起住，日子就跟走鋼絲似的，一天都不敢松勁兒。婆婆年紀大了，原先自己一個人在老家住，啥事兒都得她親力親為，想想也挺不容易的。我跟老公一商量，覺得不能光說孝順不行動，就決定把她接過來一起住，好歹咱兩口子在身邊，也能照應著點。

剛來那幾天，婆婆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挺高興的。每天早上我早起做飯，她在一旁嘀嘀咕咕：“別放味精啊，我吃不了那玩意兒。”中午吃飯時又說：“你這米飯咋這么干？我喜歡軟點的。”晚上看電視，她還得遙控器說了算，非要看她那臺放了十幾遍的農村劇。雖然我心里也有點小煩，但想著人上了年紀嘛，多少有點小脾氣，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沒想到，這日子才過了半個月，就因為一頓飯，掀起了大風波。

那天是個周末，天氣挺冷的，我想著婆婆年紀大，還是清淡點好，就做了個青菜豆腐湯，再炒了個蘿卜絲，加了點剁椒，清爽又開胃，主食是她最愛吃的地瓜稀飯。我還特意早起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青菜和嫩豆腐，想著這頓飯既養胃又不油膩，她肯定愛吃。

結果剛吃上兩口，婆婆就皺著眉頭說：“就這兩個菜？你們平時都吃這么素啊？我這剛來，還以為能改善下伙食呢。”

我趕緊笑著打圓場：“媽，這不是您說最近胃不舒服嘛，清清腸子多好啊。再說蘿卜也降火，青菜潤腸，正適合這個天。”

她“哼”了一聲，沒說啥，把飯吃完了就回房去了。我也沒多想，以為她可能就是不太喜歡吃素，回頭換換口味就好了。

哪知道到了晚上，姑姐就打電話過來了。電話那頭語氣特沖：“小娟，你是不是太不拿我媽當回事了？她跟我說你中午就給她吃青菜蘿卜，飯都沒幾口下去，她回來都心里堵得慌。”

我當時就愣了：“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媽說胃不舒服，我才特意給她做清淡點的，她愛吃地瓜稀飯不是你說的嘛？我還專門去買的嫩豆腐呢。”

“那你就不能搭個肉菜啊？你媽來了不是犯錯誤，是養老的，你這伙食，是給犯人吃的吧？”

我一下子火就上來了，可又不敢說太難聽，只能盡量壓著語氣：“姐，我真沒那個意思，今天這頓確實是清淡了點，但平時家里也都有肉有蛋，難道她跟你說我天天就給她吃蘿卜青菜？”

“你不用跟我解釋那么多，我媽說的我信。我告訴你，你要是真不愿意照顧，她回老家我們來養，不稀罕你這一點好臉色。”

電話“啪”地一聲掛了，我坐在餐桌邊，整個人都懵了。

老公剛從陽臺回來，一看我臉色不對，問：“怎么了？”

我把電話的事跟他說了，他聽完也皺起了眉：“我媽有時候就是這樣，嘴上不說，心里有事就跑去跟我姐倒苦水。你別往心里去，明天我去跟她說說。”

我點了點頭，可那一晚我怎么都睡不好，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那句“給犯人吃的伙食”。我是抱著孝順的心把婆婆接來，不是來受氣的。為了讓她住得舒心，我連自個兒愛看的電視劇都不看了，廚房里的調料都換成她能接受的，就連睡覺都輕手輕腳，生怕她說我吵到她。

第二天一早，我想著不管怎么著，還是得把飯做好了。于是我特意做了一鍋紅燒排骨，又燒了香菇雞塊，還炒了個她愛吃的干煸豆角。飯菜一端上桌，香氣四溢，老公還打趣說：“今天這菜，過年都沒這么豐盛。”

婆婆瞟了一眼，說：“你們這是變著法兒讓我長胖吧。”

我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還是擠出笑容：“媽，咱們吃著香點，心情也好。”

結果飯剛吃到一半，姑姐又來了。

她進門時臉色不太好看，看了看桌上的飯菜，說：“今天這飯還行嘛，看來我昨天那電話不是白打的。”

我把圍裙摘下來，笑著說：“姐，你說啥就是啥，媽愛吃啥我做啥，咱們一家人過日子嘛，圖個和氣。”

她冷哼一聲：“你早這么有覺悟，不就沒這些事了？”

我忍無可忍，但還是忍了，只說：“姐，要不這周末您帶媽回去小住兩天？我正好也加班，讓媽換換口味，也省得她想家。”

她翻了個白眼：“你還真巴不得甩手啊。”

我真想說“是啊，我巴不得你帶走呢”，但最后啥都沒說，只是笑笑：“媽在誰那兒都一樣，我們是一家人嘛。”

飯后，婆婆回房歇著了，姑姐也走了。我一個人坐在廚房里洗碗，洗著洗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不是抱怨做飯，也不是嫌棄伺候人。可這心啊，真是涼的。我一心一意想著盡孝，換來的卻是埋怨和指責。什么“伙食差”“不給好臉色”，他們看不見我天天早起晚睡，看不見我為了一頓飯奔波買菜，改食譜，改習慣。

老公晚上看我眼圈紅了，坐我旁邊輕聲說：“我知道你委屈，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我會跟我姐說清楚的，以后這些破事兒你別管，我媽在這兒怎么過，我看著辦。”

我點點頭，沒說話，心里卻想明白了。

孝順不是忍氣吞聲，也不是犧牲自己去討好所有人。我能做的，就是把該做的做好，別問結果，別管誰挑理。只要我心安理得，旁人怎么說，是他們的事。

接下來幾天，我照舊買菜做飯、洗衣晾曬，只是心態放平了，不再討好，也不硬撐。婆婆也許也感受到了變化，開始主動幫我擇菜，偶爾還會問一句：“晚上想吃啥？”

雖然她嘴上依舊刀子嘴豆腐心，但我知道，關系是慢慢處出來的，不能靠一頓飯去衡量全部。

只是姑姐那頭，我也不再指望能聽到一句道歉。算了，日子是我自己過的，不是給他們看的。

一鍋清湯蘿卜，不該成為被人埋怨的理由。只愿以后我還能端得起這鍋湯，也撐得起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