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是一座被山包裹在懷里的縣城。
駛向含山縣城的公路像山腳下的褐色綢帶,將人帶到煙火家園。“前面就到縣城了”,司機師傅指著遠方的高樓說。轉彎時,整座縣城似乎是從山褶里滑出來的。難怪,含山因“群山列峙,勢若吞含”得名。
含山并不是遠方,其位于南京、合肥兩大都市圈交匯處,具有“一縣望六市”的優勢,距離南京、合肥、蕪湖、馬鞍山、滁州、銅陵六座蘇皖城市直線距離均不足100公里,區位優越。但這里卻擁有人們對遠方的想象:森林覆蓋率超40%,空氣質量常年保持優良,水系縱橫,擁有蒼翠林海……
近年來,含山正以“山水含韻、康養天成”的姿態走入公眾視野,在長三角“輕度假”版圖中悄然崛起。
其突圍之道,在于將“綠水青山”轉化為“健康資本”。在含山,游客可以找到生活的另一種可能——不必追趕時間,只需感受自然與文化的溫度。這或許正是“常往含山跑”的真正意義。
用千年文脈賦能現代康養,“小而美”的縣域敘事也可以成為都市人心之所向。
去山里“森呼吸”
清晨7點,80歲的退休教師老張準時出現在太湖山森林公園入口。他背著一個泛黃的斜挎帆布包,步履穩健地踏上登山步道。
盡管上了年紀,但老人家體力卻是不輸的。大約一小時后,他就登上了山頂的望江亭,從包里取出水杯和書,在鳥鳴與松濤中開始晨讀。
太湖山森林公園。 本文圖片均為中共含山縣委宣傳部提供
太湖山森林公園景區經理徐建中巡山時經常會看到老張。“張老師今天來這么早呀”“你來巡山啊?”兩人相視一笑,暖意從清晨的霧氣中升騰。一個背起工具包走向密林深處,一個翻開書頁繼續閱讀。簡單的問候,成了他們在青山中相遇的儀式感。
太湖山國家森林公園被譽為“皖中綠肺”,面積達2006公頃,森林覆蓋率92%。楓香、松樹、栗樹等,各式樹木有100余種。偶爾運氣好,游客在上山途中還能碰見獐子、野兔、松鼠等森林原始居民。
除此之外,砂巖峰林的嶙峋奇崛、古剎龍泉的鐘聲悠遠、月亮湖濕地的瀲滟波光,在太湖山交織成一幅躍動的生態交響詩,不斷吸引長三角游客奔赴這場“森呼吸”的邀約。
老張十年如一日爬山,也是看上了這份綠意蔥蔥,“這里的空氣像被洗過一樣,深呼吸一口整個人都清爽了。”他笑著說。
含山人對太湖山森林公園是極其鐘愛的。徐建中說,景區對含山當地人免票,每天8點多山上就開始陸續上人了。無論是漫步林間小道,還是靜坐在湖畔,都能讓人忘卻塵囂,沉浸在大自然的懷抱中,享受身心的放松與凈化。
剛來太湖山工作時,徐建中巡山結束下來后,喘著粗氣小腿都在發抖。五年過去了,他也成了一位“山林行者”,2小時就能輕松走完前后山。
含山常住人口僅34萬,卻擁有幾十位百歲老人。行至山腰處,徐建中指著蔥郁的林海發出感慨:“這里的負氧離子濃度常年超3000個/cm3,山林在吐納呼吸間滋養著這片土地上的人。”當人類學會與自然同頻,身體也會煥發意想不到的潛能。
近年來含山持續實施“平安森林”“健康森林”行動,2024年完成人工造林1910.3畝,封山育林1.8851.2畝,森林撫育18845.5畝,縣域內PM2.5年均濃度同比下降5%左右,空氣質量得到持續改善。
在含山這座小城的自然生態里,人們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松弛節奏和療愈場域,于山水之間尋回生命的本真狀態。
含山的路子也說明了,縣域文旅的競爭力未必在于規模,可以聚焦于將自然資源轉化為可持續的健康價值。當都市人被“水泥森林”裹挾時,含山卻以“綠肺”之名,為都市人提供了一處療愈身心的自然棲居地。
觸摸五千年文明的心跳
五千年前先民看的星空,和現在是一樣的嗎?
如何從時光中獲得文化滋養,含山給出的答案是,來一場探尋遠古文明的對話。
凌家灘。
含山凌家灘遺址是一處距今5800年至5300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中心聚落遺址,自1987年發掘以來,共出土玉器1000多件,堪稱史前玉器的安徽“智造”。
凌家灘文化與遼寧紅山文化、浙江良渚文化并列為中國史前三大玉文化。有趣的是,如今途經這里的商合杭高鐵就連接著凌家灘和良渚,而在5000多年前,連接兩地的是長江。
凌家灘遺址的考古發掘,呈現了5000多年前凌家灘先民的生活圖景:祖先們在山水自然中規劃居所,人們種稻養殖、漁獵采集,同時從事玉石器、陶器、紡織等手工業生產,內外兩條環壕守衛一方平安……
記者在凌家灘國家考古遺址公園采訪時,大門口停了數十輛大巴車。景區的工作人員說,“這都是來參觀的研學團,周末的時候能有數十批,講解服務都預約滿了。”
凌家灘對游客的吸引力,絕不止于出土的精美玉器,更是一對遠古文明的探索。作為研學旅行目的地,凌家灘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具備了遺址展示、考古研究、農耕生產、生態游憩、文化教育等多項功能。公園自開放以來,累計接待游客約150萬人次,帶動旅游綜合收入約2億元。
除了名氣足夠響亮,凌家灘這個重要的IP也讓含山人有了更強烈的文化認同。當地人唐與告訴記者,只要外地的親戚朋友來了,一定會帶他們去凌家灘看看,“這可是中華文明的重要源頭。”他認為,凌家灘遺址也側面證明了含山這塊土地養人,“5000年前的祖先們會選擇在這里定居,與當下追求的康養理念是不謀而合的。”
在凌家灘遺址北門附近,凌家灘遺址博物館項目的主體結構及墻體粉刷施工已基本完成,正在進行博物館陳列展覽公裝區域施工。未來,這里將集中華文明探源凌家灘陳列展示廳、文物庫房、接待大廳等功能于一體,成為中華文明探源解讀和研學體驗的重要場所。
當下,凌家灘遺址的“文化紅利”正持續釋放。含山以遺址為核心,正將周邊農家樂、溫泉民宿進行串聯,形成“考古+康養”產業鏈。
文化認同感滲透在含山的每個角落。記者在散步時,發現含山縣城里有不少墻上彩繪,再現了伍子胥“一夜白頭”、王安石游褒禪山、望梅止渴等發生在含山的歷史故事。“我們可都是聽這些故事長大的。”唐與說。
歷史并沒有遠離。凌家灘的玉器、王安石的筆墨、伍子胥的傳說,不再是沉睡的符號,而是通過科技、旅游與民生工程,轉化為“活著的遺產”。
含山將歷史融入生活,更以創新激活傳統:褒禪山夜游燈光秀、非遺打鐵花表演、龍舟賽等節慶活動,讓文化“可觸可感”。這樣的文化創新氛圍,也讓游客置身其中獲得滋養,為含山文旅注入底氣。
當文明滋養轉化為生活方式,一座小城便擁有了讓時光綿長的魔力。含山的文化賦能,將“我從何處來”的答案,轉化為“我向何處去”的堅定步伐。
凌家灘考古研學小鎮。
康養+,打造慢生活能量場
早上7點,晨光灑在得勝河上,銀色的波光溫柔璀璨。記者換上跑鞋踏上濱河步道,加入當地一場生態康養敘事:前方遛狗的阿姨小跑著,金毛犬的尾巴掃過綴滿露珠的狼尾草;穿檸檬黃騎行服的少女掠過身側,車鈴叮當驚起飛過的小鳥;還有幾個大爺聚在一起,悠閑地比畫著太極招式。
這是含山早上最日常的一幅切片。穿城而過的得勝河大變樣,也帶給了含山人幸福增量。含山采用“潮汐流人工濕地+生態涵養塘”組合工藝,每年為得勝河削減污染物,生態補水1460萬噸,實現“水清岸綠”。如今,得勝河水質已穩定達到Ⅲ類標準。
最好的民生工程,從不是冰冷的治理數據,而是讓每個人在流動的風景中,觸摸到生活舒展的肌理。
不僅如此,為了提升城市的幸福度,含山還大力推進“口袋公園”建設,街頭巷尾的古城墻公園、小東門公園等“微空間”,讓市民推窗見綠、出門入園。目前,縣城建成區綠地率達40.74%,人均公園綠地面積13.28平方米,“15分鐘游園圈”已初具規模,來到含山,“五步一景”是常態,處處皆畫卷。
在含山,幸福感還體現在舌尖的美味上。焦殼流汁的鮮肉鍋貼、綴著蝦米的煮干絲、薄如蟬翼的小籠湯包,都裹著地道江淮風味。
不過讓食客最流連駐足的,恐怕還是那碗已經成為美食名片的老鵝湯。銅閘鎮散養的白鵝經數小時文火慢燉,表層凝著金色油膜。“咱含山人的早晨,得從這口滾燙的踏實感開始。”常客林平吹著湯勺笑道。
陽光斜照進店堂,帶著孩子來喝湯的三口之家、架著相機的背包客、晨練歸來的跑者,都在蒸騰的熱氣中達成某種默契:幸福就是讓味蕾替心靈記住生活的溫度。
喝完老鵝湯,還可以去感受地熱溫泉的暖意,熱氣氤氳間,周身疲憊消散。唐與自大學畢業后就回了含山工作,“含山是小而美的地方,好吃好喝好玩,幸福感滿滿。”
上周,他帶著家人剛打卡完新開業的昭關溫泉。這是含山縣的首個溫泉項目。這里的溫泉水質優良,富含多種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和微量元素。泡一泡溫泉,不僅可以讓人在水汽中舒緩身心、驅散疲憊,更能借助溫泉療養。
以“康養+”推動業態融合,含山正響亮地喊出,“要想身體好,常往含山跑”。
含山的故事,是生態與人文的默契共生。它不追求網紅式的喧囂,而是以“慢”為錨,讓每一片森林、每一處古跡、每一碗老鵝湯,都成為療愈身心的密碼。
在長三角“輕度假”浪潮中,含山以“小而美”的姿態證明:真正的競爭力,源于對本土價值的深度挖掘與真誠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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