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姍姍

電影《水餃皇后》劇照。 片方供圖

正在上映的電影《水餃皇后》中，演員馬麗塑造的不只是“臧姑娘”，也是自己的媽媽。“臧姑娘的性格跟我的媽媽很像，她所經歷的酸甜苦辣，我能感同身受。”馬麗告訴我。

《水餃皇后》改編自真人真事。影片一開場，臧姑娘帶著兩個女兒，遠赴異鄉與丈夫團聚，沒想到，丈夫已在泰國再婚。選擇寄人籬下還是留在他鄉自謀生路？沒有身份，語言不通，要養活自己和兩個女兒，臧姑娘除了擁有自尊，只有身上的一把子力氣。她曾經一天打3份工，只睡4個小時，靠著從媽媽那里學到的手藝白手起家，從街頭小販、家庭廚房到成就事業，書寫普通人逆襲的沸騰人生。

“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影片中，臧姑娘這樣說。我問馬麗：臧姑娘如何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馬麗的答案是“堅持、真誠以及不惜力氣”。“她是一位自立自強的母親，孩子是她的軟肋，也是她必須穿上鎧甲的理由。作為母親的尊嚴告訴她，不可以軟弱，必須強大起來。她的商業頭腦來自于真誠和感恩，即使事業做大了，依然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印在外包裝上。臧姑娘始終記得，因為聽取不同顧客的意見，自己才走到了今天。”

質樸、代入感、有煙火氣，觀眾這樣評價馬麗在《水餃皇后》中的表演。沒有大開大合的肢體語言，馬麗對臧姑娘的理解，全憑一張被生活磨礪的臉，以及一雙不停勞作的手來表達。如果說，臧姑娘做水餃“真正的秘方是媽媽的味道”，那么，馬麗讓臧姑娘走進觀眾內心的秘方也是媽媽的味道。

“我在一個小縣城長大。8歲時，媽媽離婚，她就靠著擺地攤、賣麻毛線、賣燈、開飯店，一點點攢下錢，供我到北京讀書”。馬麗在二度創作時，無數次想起媽媽經年累月起早貪黑、忙忙碌碌的身影。對生活細節的信手拈來，與臧姑娘人生的同頻共振，都源于她對媽媽的觀察以及那些陪媽媽創業的童年記憶。“扮上的那一刻，我就覺得全都對了，要踏踏實實把臧姑娘的人生走一遍。”馬麗說。

飾演臧姑娘，馬麗還一次次走進自己的內心深處，與那個為熱愛打拼20年的自己“對話”。“臧姑娘這個角色，讓我重新回到演員的原點。”

從開心麻花的舞臺劇，到央視春晚的小品舞臺，再到《夏洛特煩惱》《抓娃娃》等喜劇電影，喜劇是馬麗走進千家萬戶的“名片”，也成了她的“枷鎖”。馬麗憑借《第二十條》中的李茂娟一角，獲得第三十七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接過獎杯，她幾乎泣不成聲：“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榮譽，更是屬于所有女性喜劇演員的榮譽……”時隔近一年，再憶這段感言，她像是自問：“我為什么會哭成那樣？也許是這一路走來并不容易。”

報考遼寧文化藝術學校時，對表演一無所知的馬麗按照老師的指令，完成“放學，回到家，放下書包，開門，點蠟燭”一段無實物表演。回憶這一幕，她發現，“相信和認真”幫助她走向演員這個職業。來自小地方，沒有人脈，她珍惜在中央戲劇學院學習的機會。有人告訴她“形象普通，限制了戲路”，倔強的她偏不信“吃不上表演這碗飯”。她曾在林兆華導演的《建筑大師》《櫻桃園》等大戲中飾演角色，大導演、名演員光環的照耀下，感到自己的渺小。像很多初出茅廬的演員一樣，她也曾一次次遭遇被替掉，直面自信心的崩塌。最難的時候，想起媽媽為什么堅持、為誰堅持，心便穩了。加入開心麻花前，馬麗在小劇場摸爬滾打了許久。她至今記得第一次接到小劇場話劇試戲的電話，“我摸著黑，哆哆嗦嗦地給自己化妝，唯一的念頭是拿下這個角色，媽媽就不用貼補我生活費了。”

曾經放不下的往事，歲月會輕描淡寫。餃子的美味被層層褶皺包裹，人生百味也在苦與樂中釀造。20年來演藝道路的點點滴滴，都沉淀在對臧姑娘的刻畫中。這兩年，馬麗演正劇、做監制，唯一不變的是對觀眾的真誠和對表演的熱愛。“我不會放棄喜劇。以前那么想撕掉的喜劇標簽，反而是最珍貴的一根羽毛，是你與眾不同的一點。”此刻，馬麗更自信了，也更自由了。

《 人民日報 》( 2025年05月08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