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由豆包生成,提示詞:好萊塢,攝影機
很多人認為特朗普的真正目的就是打壓好萊塢——這個美國民主黨的大本營和政治正確觀念的播種機,而受益者則是那些已經向特朗普投誠的流媒體。
撰文丨牛角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日前宣布,將對所有非美國制作的電影征收100%的關稅。
盡管這關稅看上去像是在無差別征收,但實際上板子精準地打在了好萊塢的屁股上。
有網友總結,按照這個標準,被征收的對象包括但不限于:
《碟中諜8》(英國);
《超人》(挪威、美國);
《侏羅紀世界4》(英國、泰國、美國);
《神奇四俠:初露鋒芒》(英國、西班牙);
《阿凡達3》(新西蘭);
《復仇者聯盟5》(英國);
《奧德賽》(希臘、意大利、英國);
《蜘蛛俠4》(英國);
《沙丘:救世主》(匈牙利);
好萊塢大片基本上被一網打盡。
對于特朗普來說,好萊塢屬于在經濟和意識形態兩個方面給他添堵。
電影工業的全球化導致美國電影行業大量的工作機會、地方稅收、旅游產業外流。
而作為“政治正確”的引領者,近幾年奧斯卡的每次頒獎都像是在往保守主義者的傷口上撒鹽。
王者歸來的特朗普終于向惡心了他多年的好萊塢舉起屠刀,而關稅恰好擊中好萊塢的軟肋。
這讓人想起曾經好萊塢的興起,就是源于一次暴力打壓之下的逃離,而如今的好萊塢,似乎無處可逃。
01
和所有全球化的產業一樣,好萊塢也吃盡了比較優勢的紅利。
在美國本土拍電影,人工和稅收成本都很高。
當年陳思誠在紐約拍攝《唐探2》,就感受到美國人工成本昂貴,光是一名充當背景的群眾演員,薪酬就達到將近2000元人民幣一天。
所以后來陳思誠拍《唐探1900》,干脆在國內搭了一個“舊金山”,因為這么干也比去美國實地拍攝更省錢。
陳思誠都能意識到的問題好萊塢自然早就意識到了。去國外拍片,人工和稅收成本都會大幅度降低,尤其是各國為了吸引好萊塢項目落地,還會給與各種優惠政策。
比如在加拿大,好萊塢電影拍攝享受30%的退稅,《死侍》《小丑回魂》這些電影因此省下數千萬美元。
相比于路途遙遠的歐洲亞洲,去加拿大拍片還能節省一大筆路費,結果就讓溫哥華擁有了“北好萊塢”的名號。
去海外拍片的另一個好處,就是躲開好萊塢工會的制約。
在好萊塢,工會勢力強大。隨便搞一次罷工就能讓整個娛樂業癱瘓。而工會對于工人的薪酬、工作時長、場地使用都有嚴格限制。
但是在海外,這些限制被大大放寬。比如在匈牙利拍攝《虎膽龍威5》時,劇組每天可以多拍兩個小時,成本直降15%。
還有一些國家允許實景爆破。比如拍攝《007:幽靈黨》,攝制組直接在威尼斯把一棟大樓給炸了。
而這樣的場景放到美國需要層層審批,在美國拍電影,多等待一天,就是一大筆資金的投入。
海外提供的不僅僅是稅收優惠和人工低廉,還有更為豐富的自然風光。
比如冰島,堪稱是外星地貌專業戶,《星際穿越》《普羅米修斯》全靠這里的冰川省了不少的特效費。
再比如摩洛哥每年有300天晴天,電影《角斗士》沙漠戲全靠自然光,比洛杉磯影棚打燈省20%預算。
除了成本的節約之外,去海外拍片還有助于討好當地觀眾,例如中國觀眾。
比如為討好中國觀眾,《變形金剛4》強塞一場香港樓頂打斗;《2012》把拯救世界改成“中國制造”;鋼鐵俠也被中國醫生拯救。這被媒體戲稱為“特供式”取景。
還有不占進口配額的合拍片:只要在中國取景+雇傭本地團隊,就可繞過進口片限額,在中國直接以“國產片”身份上映,賺得更多。比如《環太平洋》《巨齒鯊》《英倫對決》都屬于合拍片。
所以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好萊塢資本獲得了更低的電影制作和更廣闊的市場,其他各國則收獲了工作機會、稅收和旅游資源,真是雙贏。
“輸家”自然是美國本土的影視從業人員和外景地,這當然是特朗普所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對這些“非美國制作”的影片加稅,試圖讓電影工業回流。既然你們都混成了“外國片”,那就別怪我一視同仁對“外國貨”加關稅了。
02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一百年前,同樣為了躲避“稅收”,同樣為了尋找更好的拍攝地,美國的電影人也經歷過一次出走。
只不過那一次沒有走現在這么遠,只是從紐約跑到了洛杉磯,然后建立了好萊塢。
而那個時候扮演特朗普這個“反派”角色的是愛迪生——對,就是那個著名的改良了電燈泡的愛迪生。
如果說法國的盧米埃爾兄弟發明了電影,那么愛迪生則將其在美國發揚光大。
當年愛迪生敏銳嗅到了電影帶來的商機。他花錢買來專利,并且在1896年在紐約公開放映了電影。所以在美國,愛迪生是電影這門生意的先行者。
每個新興行業在誕生之初都會經歷一個混亂階段,電影也不例外。在它剛被發明出來的時候,版權保護都還沒有,盜版滿天飛。愛迪生自己就經常盜版別人的電影。
但是市場總是要規范的。尤其是電影這個行業跟其他行業不太一樣,從拍攝到發行再到放映,流程很多,成本很高,一般人玩不起。
所以漸漸地,電影行業被以愛迪生為首的華爾街大佬所掌控。愛迪生也從盜版者變成了被盜版者。那個時候電影還沒有版權概念,所以愛迪生通過專利權來維護自身利益。
1909年,以愛迪生為代表的7家美國電影公司加上兩家法國電影公司,一塊成立了一個“電影專利公司”。這家公司掌握著和電影有關的16項專利,后來又從柯達公司取得了電影膠片的專賣權,基本上從拍攝到放映,每個環節都被他們掌握。想拍電影嗎?可以,掏錢。
他們要求:全美國每家影院必須每周繳納5美元的分成,發行商每年必須要繳納5000美元的租金。這筆錢被稱作是“愛迪生稅”。
而且你以為愛迪生會通過打官司的方式維權嗎?并沒有。打官司周期太長,愛迪生也未必能贏。
所以他選擇暴力維權。愛迪生雇傭了黑幫分子,誰要敢偷偷拍電影,發現了就去搶走拷貝,臨走再給攝影機來一槍。所以在愛迪生的年代,拍電影是一件很危險的工作。
為了躲避繳納“愛迪生稅”,一幫猶太電影人便打算離開愛迪生的老巢紐約。
去哪兒呢?這個地方首先要遠離愛迪生,要大幅度提高他暴力維權的成本;其次這個地方要適合拍電影,最好景色優美、陽光充足。
既然你愛迪生的大本營紐約位于美國的東北角,那我們就直接去美國的西南角,也就是加州。這地方離墨西哥特別近,愛迪生真要派人殺過來,直接就逃到境外去。
加州的地理環境更是得天獨厚。不僅崇山峻嶺、森林沙漠、陽光海岸無所不有,還是全美國日照時間最長的地方,充分滿足了拍電影對光線的需求。
加州的司法機構也很同情這些電影人,愛迪生在這里和他們打官司總是打不贏。而愛迪生也沒法再派黑幫打手跑過來開槍了,畢竟火車票不便宜。
獨立電影人們終于找到了一塊可以自由拍電影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今天的好萊塢。
到了1920年前后,愛迪生手頭上的專利權到期,他壟斷電影的時代結束了。而這個時候的好萊塢,也真正成長為美國電影工業的中心。
03
所以,同樣是降低拍攝成本,同樣是尋找更好的拍攝環境,一百年前,獨立電影人們逃離美國東海岸,建立好萊塢;一百年后,好萊塢大廠離開美國,全球拍片。
同樣是為了壟斷利益,一百年前,愛迪生雇傭打手征收“愛迪生稅”。一百年后,特朗普對非美國拍攝電影征收100%關稅。
只不過結果可能并不一樣,畢竟當年的電影人還有地方跑,而在全球化的今天,好萊塢已經無路可逃。
最諷刺的是,特朗普推出這項關稅政策打的是“國家安全”的旗號,但外國電影在美國市場份額僅占約3%,無論是票房收入還是價值觀輸出,都難以對美國構成實質性威脅。
而且恰恰因為外國電影在美國市場份額太低,所以這項關稅政策對其他國家來說影響微乎其微。
真正倒霉的就是那些在海外拍攝的好萊塢電影。它們不僅要面臨拍攝成本大幅度上漲的窘境,同時還要面臨全球市場的萎縮。畢竟其他國家可以提出反制,而好萊塢又十分依賴全球市場。
所以,很多人認為特朗普的真正目的就是打壓好萊塢——這個美國民主黨的大本營和政治正確觀念的播種機,而受益者則是那些已經向特朗普投誠的流媒體。
當然,好萊塢也可以選擇投誠,畢竟特朗普的關稅政策一向靈活。而投誠這種事好萊塢也不是沒干過。
20世紀70年代的時候,好萊塢電影極具批判性和陰謀論色彩,如《唐人街》《獵鹿人》這些影片,都以深挖美國的陰暗面而成為經典。
但在里根上臺之后,好萊塢電影風格為之一變,開始拍攝《第一滴血》和《壯志凌云》那種直白的“美式愛國主義”影片。
如今面對里根的“衣缽傳人”特朗普,今后4年將是好萊塢左派們的“至暗時刻”。他們當然還可以繼續發表自己的政治觀點,可是誰又在乎呢?“公眾厭倦了被演員斥責”,一位疲憊不堪的經紀人感嘆道,“沒人在乎。”
或者,好萊塢再次放下身段,去迎合特朗普,就像之前他們迎合政治正確一樣。無論怎么選,對好萊塢來說都是敗局。
一百年前的逃離和一百年后的逃無可逃其實證明了同一件事:面對非市場力量的打壓,市場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跑,要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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