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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陳少敏帶領著一群人從北京趕到湖南,一行人有男有女,每人臉上都掛著沉重和難過,當車抵達野外幾座墳包時,領路的大哥低沉地說了句:“到了。”
墳包很小,周圍長滿了枯草,更遠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麥田。
陳少敏一下車就紅了眼,隊伍里一個叫胡山的男同志,撲過去跪在墳前,聲音痛怵:
“我終于找到你們了,現在我們來帶你們回家。”
1942年,楊威和戰友們被草草埋葬在此處,21年后,經過多重輾轉,黨組織終于找到了她們的葬身之所。
犧牲時,楊威才20歲,陳少敏對這個肆意開朗、滿懷斗志的姑娘印象非常深刻,在如花似玉的年紀,經歷了敵人一天一夜的殘忍折磨后,最終被殺死在刑場。
曝尸一天后,才被埋在了麥田邊,沒人祭奠,沒人掃墓,就這么孤苦伶仃地在異鄉的土地里躺了二十多年。
將遺骨挖出,英烈們最終被遷到了紅色老區白兆山麓紀念地,在楊威的墓碑上,寫著:抗日戰爭時期烈士楊威烈士之墓。
屬于這位年輕女英雄的榮譽終于塵埃落定,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故事?曾經的她,經歷了怎樣不堪回首的折磨?
抗日的火種
1921年10月8日,湖北省襄樊市歐廟鎮一戶人家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孩兒啼哭,歐儒章抱著襁褓,看著嬰兒稚嫩的小臉,雖然這是家里的第三個小孩,但他臉上依然是掩藏不住的激動和笑意,他對著孩子說道:
“你是咱家的老三,就叫三秀,大名叫歐陽英。”
這個女娃娃就是楊威,但此時的她,還叫歐陽英。
歐儒章是一個鄉下私塾先生,一位有風骨的讀書人,對于子女的教養,從不厚此薄彼,歐陽英衣食無憂的一路成長,很小的時候,就展現出不同于兄弟姐妹的膽識和勇敢。
1934年,歐陽英到襄陽湖北省立第五中學念書,此時,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已經開始侵占國土,時局日漸動蕩,抗日救亡運動高潮迭起。
坐在學堂里的歐陽英,聽聞著日軍慘無人道的罪行,氣憤不已。
隨著知識的積累,她越來越明白,沒有國家就沒有人民,如果不勇敢的站起來反抗,將侵略者趕出中國,華夏兒女便只能淪為奴隸,被敵人肆意的踐踏,這是百姓不能承受的,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1936年開始,歐陽英投身到抗日救亡運動的宣傳之中,她經常和同學一起,上街參與游行,更是在了解到共產黨積極抗日的思想后,毅然決然的追隨共產黨的腳步。
這一年的歐陽英雖然才15歲,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蛋,但大大的眼睛里總是閃爍著古靈精怪,站在大街上演講宣傳時,她從不怯場,每每說到動情處時,常惹得現場群眾為她鼓掌,這一份大氣和膽色,使她非常矚目。
7月中旬,由于歐陽英出色的表現,黨組織動員她和幾名同學投筆從戎,歐陽英欣然接受。
這之后,她報考了第五戰區愛國將領張自忠將軍的第三十三集團軍干部訓練班,培訓結束后,被分配到第五戰區“政治工作隊”第七中隊工作。
在訓練班里,歐陽英更加意識到,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意義,她深知,要喚醒國人起來反抗,需要做更多的工作,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她將自己的名字改為了歐陽克敵。
1938年,17歲的歐陽克敵正式入黨,站在黨旗下,她忍不住熱淚盈眶,為了摯愛的國家和信仰,她發誓甘愿付出生命的代價。
入黨之后,歐陽克敵的抗日決心更加高漲,自“七七事變”后,日軍的爪牙徹底在我國的土地上肆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此時國民黨頑固派依然恐日反共,面對侵略的事實視若無睹,對著同胞嚴厲打壓。
七七事變
1939年5月,日寇進攻我隨縣、棗陽,逼近襄樊,因為歐陽克敵在宣講時總是十分賣力,所以早引起了國民黨的注意,黨組織決定安排她去往竹溝鎮進行學習。
竹溝鎮位于河南,是我黨民主革命時期一塊重要的根據地,有“小延安”之稱,在這里,歐陽克敵認識了影響自己一生的人:陳少敏。
決心為國不改志
在當時,流傳著一句話:陳大姐一到,老百姓開門睡覺,這句話背后,是對陳少敏個人魅力的高度展現。
歐陽克敵抵達竹溝鎮時,陳少敏正擔任中共豫鄂邊區黨委組織部長、新四軍第五師副政委,毫不夸張的說,整個中原地區都流傳著這位女將領的故事。
陳少敏
連日寇和漢奸聽到陳少敏的名字,都會忍不住一抖:身騎戰馬,雙手開槍,要打你的眼睛,不會錯打鼻梁。
英姿颯爽、豪氣沖天是歐陽克敵對陳大姐的第一印象,早在湖北時,她便聽說過陳少敏的英勇事跡,等到進入豫南地區后,更是到處都是她的名字,歐陽克敵的心里,埋下了對陳大姐深深的崇拜。
歐陽克敵還親自參加過一場陳少敏對來自國民黨統治區的一批青年的演講,她用親切卻鏗鏘有力的話語,勉勵他們學習政治理論、學習黨的政策、學習軍事知識,以便將來到敵后去開展抗日游擊戰爭。
看著陳少敏,歐陽克敵感覺到滿滿的希望,會議結束后,她毅然決定再次改名,她叫楊威。
1939年6月,陳少敏決定從豫南向豫中敵后挺進,抽取了一群干部跟隨,而楊威正好在名單里。
隊伍一路挺進,而楊威不久后便被安排在安陸青龍潭,擔任安隨工委的民運委員,由胡山擔任工委書記。
由于安陸的地理位置處于豫南、鄂東、鄂中的咽喉地帶,因而人員混雜,土匪、幫會、地痞、日偽遍地都是,楊威一行人開展工作的難度極大。
一開始,組織考慮到楊威年齡小,又是女同志,計劃將她安排到環境條件更好些的地區去,但楊威主動拒絕了,堅持要到日偽勢力大的煙墩店一帶去開辟工作。
楊威和戰友們經常游走在煙墩一帶開展宣傳,號召群眾加入共產黨,組織抗日團。
但盯著他們的眼睛實在太多,大家行動的時候都是小心謹慎,有一天晚上工委正在開會時,屋外突然傳來嘈雜聲,負責站崗的同志跑進來說:“偽軍來了。”
因為工委的成員都很年輕,得知消息后立即四散逃開,只有楊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的將桌上屋里的資料藏好后,才趕緊從后門跑了出去。
好在來的只是當地維持會幾個持槍的便裝人員,在屋里沒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就走了,這之后,工委里的人對楊威無不稱贊。
行動雖然艱難,但楊威等人的工作卻卓有成效,只3個月,安隨工委的地方抗日武裝,由一個班發展成3個中隊、200余人的安隨大隊了。
第二年的春天,安隨工委因為形勢變化被撤銷,楊威被調到京安縣委工作,京安地區的形勢比起安隨是有過之無不及,這里是豫鄂邊區黨政軍首腦機關的所在地,防守異常嚴密,而且經常發生特務暗殺和日偽進攻事件。
但楊威內心毫無懼意,越是在敵人防守厲害的地方開展工作,越能打擊敵人的氣焰,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斗志滿滿。
楊威開展工作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南安鄉,在這里,楊威和她的隊員主要做兩件事,一是訪貧問苦,想辦法跟當地群眾溝通,宣傳抗日的重要性以及必勝的決心;二就是配合大部隊采用“貼燒餅”戰術,搗毀敵據點。
所謂“貼燒餅”是指:把部隊分成多支分隊獨立活動,一支隊伍打擊敵人時,其他部隊就埋伏在可能出援的敵人據點附近。
當敵人集中各據點兵力外出“掃蕩”時,埋伏的我方部隊就趁機攻打據點,殲滅留守的敵人。
這種打法大大的消耗著敵人的耐心和資源,國民黨頑固派加重了對我黨的反撲,沒多久就傳來噩耗,青龍潭區委書記王明時被國民黨特務暗殺,京安縣委得知后,非常擔心楊威的安全,但楊威直視著領導的眼睛,沒有一絲懼意地表示:
“革命是要流血的,但革命者的血不會白流!”
1941年1月,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制造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
局勢越發緊張,安陸桑樹店一帶,日偽頑之間三角斗爭日漸尖銳,京安縣委決定派一名縣委委員去加強對桑樹店工作的指導,楊威主動申請前往。
當時桑樹店區的區委書記是一位叫歐陽輝的女同志,與楊威很早就認識,得知楊威要來,高興壞了。
9月中旬的這天,楊威挎著小布包,風塵仆仆徒步八十多里路抵達了桑樹店區,一見到她,歐陽輝便熱情的迎接上去,迫不及待要帶她去看看情況。
就這樣,楊威沒有休息、馬不停蹄的投入到了新工作中,同桑樹店區委的同志認真討論起接下來工作如何開展,以及安保措施怎么布置等,等到結束,已是深夜,歐陽輝這才意識到,楊威到現在都還沒吃過飯。
針對桑樹店區的具體情況,楊威和區委同志經過嚴密討論后,立即開始著手布置:在區里布置情報小組、組織武裝民兵、設置群眾崗哨、組建武裝小隊夜間巡邏,甚至還定了會前、會期不去敵占區走親訪友,不接待客人的公約。
在區代表會上,楊威就這些部署進行了匯報,當時來指導工作的邊區黨委組織部長楊學誠對她贊不絕口:
“看起來年紀小小的,沒想到做事如此有邏輯,很老成。”
桑樹店的工作步入正軌后,楊威又主動去到桑樹店區西北面的王家店一帶去開辟工作,但沒想到這一去,竟成為她的催命符。
無畏赴死
王家店一帶流竄著一隊作惡多端的黑匪,領頭的兩個男人,晏永寬和謝指良更是臭名昭著,這些人經常捕殺我黨人員,許多抗日群眾也慘遭毒手。
1941年中秋的第二天,楊威在大堰角村召開干部會,本來和歐陽輝約好在大丁家灣碰頭,但會議結束后天色已晚,就和其他與會干部10余人住宿在交通員李貴和的家里。
黑匪晏永寬這邊得知了楊威在桑樹店的事跡后,心里早就埋下了殺意,他派出自己駐羅家廟的一支中隊的匪徒,對楊威進行抓捕,這支中隊的隊長叫丁啟國。
丁啟國原本蹲守在大堰角村直達丁家灣的必經之路上,奈何等到深夜都沒見到人,于是帶隊偷潛進大堰角村。
李貴和家里,干部們擠在大通鋪床上休息,時不時還會傳來鼾聲,自投身抗日后,楊威經常是和衣而睡,以防突發情況的發生。
正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李貴和家養的看門狗一個勁兒地狂吠。
原本安靜的屋里立即嘈雜起來,楊威快速從床上爬起身,透過門縫,才發現敵人已經將屋子團團圍住。
丁啟國帶人踹開了門,楊威拔槍朝對方開了一槍,但沒打到,敵人涌進房間,因為寡不敵眾,楊威、黃吉祥、劉光明、李貴和等十二名干部群眾被抓捕!
楊威等人被帶到了敵人在羅家廟的據點,面對敵人的審問,楊威從始至終沒有低過頭。
敵人先對楊威拳打腳踢了一番,以為這個年輕的姑娘會先松口,沒想到楊威朝他們大罵道:
“你們這群漢奸賣國賊,不配當中國人!”
像丁啟國這種人,最怕被人罵漢奸了,聞言,抽出一條扁擔就朝楊威打去,楊威瘦弱的身體頓時被打趴在地上,丁啟國依然沒停下動作,可他打得越狠,楊威就笑得越大聲:
“漢奸還怕被人說?你們這些狗東西,殘害同胞,面對敵人搖尾乞憐,死了也會遭萬人唾罵。”
咔嚓一聲,三指寬的扁擔被打斷了,丁啟國抽出一根扁擔繼續毆打,楊威趴在地上,后背皮肉早已裂開,連衣服都破了,血肉模糊。
第二根扁擔也打斷后,楊威已經瀕臨昏迷,丁啟國命人將她架起來,“不坦白還有更多的苦頭要吃。”
楊威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盯著眼前的敵人:“你這個漢奸走狗,我呸!”
東方露白,天色已亮,刑訊逼供了一整晚的敵人依然一無所獲,知道從楊威等人口中撬不出有用信息后,丁啟國將人押到了刑場。
他們將楊威的衣服都剝了個干凈,誓要將她徹底羞辱,但楊威卻無所畏懼,面對刑場邊圍滿的群眾,她大聲道:
“我今日身死,但中國人民的抗戰是一定會勝利的!我們要站起來,將敵人徹底趕出中國的土地!”
周圍的群眾無不為楊威的大義凜然所震撼,不少人眼里噙著送別的熱淚,敵人的刀子終究還是捅進了楊威體內,一刀又一刀,這位女英雄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恨的是丁啟國為了進行震懾,將壯烈犧牲的楊威等同志,暴尸荒野一天,直到天黑的時候,羅家廟的劉發記雜貨鋪的老板劉發定開口去勸,跟丁啟國說:
“死人不埋,人家不敢來趕集,對你們隊伍也不利。”
丁啟國才懶洋洋地道:“那你們看著處理吧。”
幾位好心的村民同志,才趕緊在麥田邊找了塊空地,將楊威等人埋好。
1951年,李先念主席親自頒發了中南區革命軍人犧牲證明書,確定楊威為革命烈士,并稱贊她是“中國人民的英雄、共產黨的好兒女”。
后面經過多方輾轉打聽,才終于在1962年找到楊威的遺骸,把英雄遷入了白兆山麓紀念地。
罪魁禍首丁啟國等匪徒,在全國解放后被鎮壓,最終得到應有的懲罰!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國家安定繁榮,人民安居樂業,每到清明節,人們都會來到烈士墓前獻花、緬懷。
楊威所渴望的勝利與和平到來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實現了自己的信仰,讓青春為國家揚威,她做到了!
參考資料:
1.360百科 楊威(湖北籍革命烈士)
https://baike.so.com/doc/3649227-3835815.html
2. 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戰斗一生的陳少敏》
http://cpc.people.com.cn/n1/2023/0506/c443712-32679804.html
3. 發現湖北 為國揚威 青春壯美——記女烈士楊威
https://www.sohu.com/a/459666213_120207620
今日頭條:全國黨媒信息公共平臺《楊威:襄陽的“趙一曼”》
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6998859792219537933/?channel=&source=search_t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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