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鎮子東頭的老槐樹下,常年蹲著幾個嗑瓜子的大娘,她們的眼睛比村口監控攝像頭還毒。2022年民政局數據顯示,全國上門女婿離婚率高達43%,我王大海就是這數據里的活標本。
當年我爹肝癌晚期,丈母娘甩出二十萬彩禮時說的"以后當親兒子待",比鎮上包子鋪的豬肉餡還假。婚房墻上掛的"家和萬事興"十字繡,針腳歪得像我這些年憋屈的腰桿。丈母娘每天早市買完菜,總要把塑料袋甩我臉上:"大海啊,你表舅家那個開挖掘機的女婿,昨天又給老丈人買了條軟中華。"
最絕的是去年除夕,媳婦李美玲當著我爹的遺照,把紅燒魚翻了個面:"看見沒?咸魚都知道翻身,你呢?"這話說得,連客廳那盆養了五年的發財樹都跟著抖了三抖。
那天晚上我蹲在浴室搓她沾著口紅印的襯衫,突然想起《活著》里福貴說的"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可我王大海這口氣,怎么越活越像抽油煙機里的廢油?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那件香奈兒連衣裙是李美玲生日時老丈人送的,標價簽上的5888比我三個月零花錢還多。那天她參加完同學會,醉醺醺地把裙子甩在沙發上:"王大海,你連這件衣服的拉鏈都不配碰!"
凌晨兩點,我蹲在陽臺抽煙。樓下燒烤攤飄來的孜然味混著酒氣,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美術學院,我也是能把敦煌飛天圖畫活的才子。鬼使神差地,我套上了那件連衣裙——冰涼的絲綢貼著啤酒肚時,鏡子里的自己活像條裹了金箔的黃花魚。
"王大海你變態啊!"李美玲的尖叫聲差點掀翻屋頂。她抄起拖鞋要砸,我側身躲開時,多年端洗腳水練出的腰力居然派上了用場。更絕的是,丈母娘沖進來時,我下意識翹著蘭花指扶正假發套的動作,活脫脫像極了老年秧歌隊的領舞。
這場鬧劇以我被趕去睡車庫告終。但躺在充滿機油味的行軍床上,我摸著連衣裙上的珠片,突然想起美院教授說過:"藝術就是打破常規的重組。"第二天我偷了李美玲的遮瑕膏,把胡茬涂得像抽象派油畫。
鎮上快遞站的小哥最先發現端倪。那天我戴著李美玲的假發去取快遞,他盯著我看了半天:"姐,你這歐美立體剪裁的發型哪兒做的?"等我開口才發現,這些年伺候李美玲練就的夾子音,居然比鎮廣播站的播音員還自然。
事情開始失控是在七夕節。化妝品店老板娘誤把我當美妝博主,非要我直播教中年大媽化"斬男妝"。我拿著李美玲的YSL口紅胡謅:"姐妹們記住,涂口紅要像給老公戴綠帽子——又快又準還別手抖。"
當晚直播間涌進三千人,打賞金額抵得上我半年買菜錢。更魔幻的是,李美玲的閨蜜團刷屏喊"姐姐好颯",完全沒認出屏幕里這個"知心大姐"就是她們平時嘲笑的窩囊廢。
轉折點出現在雙十一。李美玲發現她的SK-II神仙水少了半瓶,正要發飆時,我掏出手機給她看賬戶余額——那個月直播賺的八萬六,數字亮得能閃瞎她的卡姿蘭大眼睛。
"你...你穿我衣服掙錢?"李美玲的表情像生吞了只活青蛙。我翹著剛做的美甲撥弄頭發:"準確地說,是穿我們的衣服賺大家的錢。"這話說得,連客廳那盆蔫了五年的綠蘿都支棱起來了。
三個月后,我的變裝直播間沖上平臺TOP10。丈母娘現在逢人就吹:"我們家大海那是藝術!沒聽說嗎?清華美院今年開了個變裝專業..."而李美玲最近開始偷偷試穿我的漁網襪,昨兒還扭捏著問我:"老公,你說我畫個煙熏妝能不能當朋克教母?"
昨天搬新家時,我在老衣柜里發現那件香奈兒連衣裙。陽光透過窗戶落在珠片上,晃得人睜不開眼。李美玲湊過來要扔,我一把搶過:"留著吧,這可是咱家的招財貓。"她翻了個白眼,手卻誠實地把裙子掛進了定制衣柜。
現在鎮上大娘們改口了,說王大海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我說她們還是沒看懂。就像《霸王別姬》里唱的"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這世道哪有什么固定劇本?關鍵是你敢不敢把生活過成行為藝術。
當初穿女裝是為賭氣,沒想到扯下了婚姻里的遮羞布。那些年我活得像個自動取款機,插卡密碼是"忍"字訣。如今才明白,尊嚴不是別人施舍的,是自己從淤泥里開出的花。就像我直播間那句口頭禪:"姐涂的不是口紅,是中年男人的第二春!"
最近聽說鎮中學要開性別平等講座,校長非要請我去當嘉賓。您猜我怎么回?我說:"等我把美甲卸了再說,免得板書時學生們光顧著看blingbling的水鉆。"您看,這人啊,一旦活明白了,連拒絕都能說得跟脫口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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