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昌平天通苑小區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蹲在臺階上發呆。

他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點燃后深吸一口，煙霧繚繞間依稀能辨認出那張曾讓億萬觀眾捧腹的臉：

他是牛群，曾經的春晚相聲頂流，馮鞏的黃金搭檔。

如今76歲的他，沒有積蓄，獨居在老舊小區，遛彎時甚至會被鄰居錯認成普通大爺。

人生如戲，但牛群這出戲的劇本實在太過跌宕。

牛群曾是春晚舞臺的“點子王”，卻在巔峰期拋下搭檔馮鞏，跳進官場泥潭。

他本有賢妻相伴，卻因一場“裸捐”風波讓25年婚姻分崩離析，他當過副縣長、玩過攝影、搞過雜志，最終卻在古稀之年回歸街頭演出。

有人說他是“相聲界的堂吉訶德”，也有人笑他“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但剝開這些標簽，牛群的故事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也更真實。

1949年生于天津的牛群，骨子里刻著曲藝之鄉的基因。小時候蹲在茶館外聽相聲的他，大概想不到自己將來會成為這門藝術的代表人物。

高中畢業后，他下鄉插隊、參軍入伍，命運的轉折點出現在河北農村：一位會打快板的老人，用竹板的脆響點燃了他對表演的熱情。

1970年，牛群因快板特長被選入部隊文工團，但首次登臺表演相聲《原形畢露》卻遭遇冷場。觀眾席的寂靜像一盆冷水，卻澆不滅他的倔勁兒。

拜師相聲名家劉學智后，他白天練功、晚上寫本子，連結婚當天都揣著臺詞本。

1988年，39歲的牛群終于迎來人生高光：與李立山合作的《巧立名目》登上春晚，“領導，冒號”的經典臺詞一夜之間火遍全國。

真正讓牛群封神的，是與馮鞏的相遇。兩人在電視劇《那五》片場一見如故，舞臺上一個逗哏一個捧哏，連續12年霸屏春晚。

《生日祝辭》《小偷公司》等作品里，牛群把官僚主義、形式主義諷刺得入木三分，觀眾笑稱他是“帶著顯微鏡找社會毛病的人”。

那些年，他拿遍曲藝大獎，進北大進修，拜師常寶華，儼然成為相聲界“革新派”代表。

正當觀眾以為這對黃金搭檔會常駐春晚時，2000年的牛群突然宣布：“老馮，我要去當縣長了。”

這個決定連妻子劉肅都是看報紙才知道：他要去安徽蒙城掛職副縣長，理由是“給牛肉干代言就要負責到底”。

在蒙城的五年，牛群確實拼過命。他招商引資把貧困縣變成“中國養牛第一縣”，為殘疾兒童學校募集善款，寒冬臘月睡在工地監工。

但2004年的一封舉報信讓一切化為泡影：“牛群貪污500萬！”盡管調查還了他清白，但輿論早已將他釘在恥辱柱上。

這個較真兒的天津漢子做出更驚人的決定：把全部財產捐給慈善機構，連未來收入都簽了捐贈協議。

“裸捐”成了壓垮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妻子劉肅曾為他放棄事業，在他折騰攝影、足球、雜志時默默撐起家庭，甚至擺地攤貼補家用。

但這次，連商量都沒有的“裸捐”讓她徹底寒心。

“家里存款沒了，孩子學費沒著落，他心里只有證明自己清白。”2007年，25年的婚姻走到盡頭，劉肅帶著孩子凈身出戶。

官場失意、家庭破碎的牛群嘗試過復出。

2013年，64歲的他參加跳水綜藝，從5米臺縱身一躍后直接暈厥，被救護車拉走的畫面成了全網笑料。

后來他開過攝影展、演過話劇，甚至在小劇場說相聲，但觀眾席常常不到十人。

有次商演結束，他握著話筒嘆氣：“現在年輕人誰還聽傳統相聲啊？”

轉機出現在2025年初的山東胡集書會。

76歲的牛群穿著筆挺黑西裝登上主持臺，抖起包袱依舊犀利：“我和周宇老師站這兒叫‘牛黃’，專治不開心！”

臺下哄笑中，他悄悄扶了扶老花鏡看提詞器，但即興調侃菜市場漲價、老年人用智能手機的段子，證明“姜還是老的辣”。

這場演出后，抖音上牛群還在的話題播放量破千萬，年輕人驚訝發現：“這老頭兒比脫口秀演員敢說！”

如今的牛群住在北京天通苑60平米的老房子里。客廳墻上掛滿舊照：與馮鞏的春晚合影、蒙城學校的竣工儀式、明星足球隊的颯爽英姿......

冰箱里塞著速凍餃子，衣柜中最貴的行頭是那套主持用的西裝。有鄰居常在超市遇見他，說“牛老師買特價雞蛋比挑相聲包袱還認真”。

但牛群似乎認了命。

2024年被網友偶遇時，他正蹲在小區門口喂流浪貓。“年輕時總想證明自己什么都能干，現在明白了，能把一件事干好都是福氣。”

聊起馮鞏，他咧嘴一笑：“人家現在是大藝術家，我嘛，就是個老頑童。”偶爾接到商演，他會把報酬捐給山區小學，理由是“給孩子買書本比存銀行踏實”。

回看牛群的人生，每個選擇都充滿爭議：若當年不離開馮鞏，他或許已是相聲泰斗；若不當副縣長，家庭可能不會破碎；若不“裸捐”，至少能安享晚年。

但這就是牛群——寧可撞南墻也要聽個響兒的天津漢子。

或許牛群的故事從來不是成功學模板，而是一個關于“折騰”的寓言。他用大半輩子驗證了一個道理：人生不是相聲，抖完包袱就有掌聲。

但看著76歲仍在臺上耍寶的他，我們又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生命力，恰恰在于不肯停在“安全區”。

本文作者 | 老A

責任編輯 | 藍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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