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座城市能像北京這樣嚴肅,連停車個個都是嚴防死守,一絲不茍。
在老北京胡同,隨處可見被五花大綁裹得嚴嚴實實的汽車木乃伊。
有些車連我奶都不知道它究竟停了多久。
它們站成了胡同的豐碑,就像趙佶的王朝,李蓮英的褲襠,經久不用,名存實亡。
這種拉絲車衣立木板,五花大綁配錐桶的組合,就好比是給蘭博基尼加豆油,根本上不了路;讓小牛犢子拉火車,根本邁不開步;讓潘長江教嘎子賣白酒,你根本把握不住。
一年兩箱油,人稱鬼見愁。
孫鵬說他家門口那輛帕薩特的半箱油還是北京申奧成功時剩下的。
風吹過車衣你還能聽到2008年的歡聲笑語。
一旦胡同口那輛僵尸車衣消失了,你就知道快過年了。
賣車六七年,行程只有1萬5,全車磨損最嚴重的地方是鑰匙和車衣。
這些車要想上路得先換電瓶再充氣,換了機油再加油。
發動機一響,延慶的狗都能感受到四九城中軸線顫動。
其他地區僵尸車的產生無外乎只有三種情況:
要么進去了,要么出去了,要么下去了。
有朋友以為北京這種停車文化是為了防止春天柳絮能給你的車織件毛衣,亦或者避免路過的小狗抬腿給你輪轂上上強度。
但在北京胡同車衣不僅僅是一塊布,更是一種生存智慧。
在這里停車的人各自都默許著海森堡原則:
你永遠無法同時確定車位的位置和歸屬權。
“在北京出趟門得算時間,回來稍微晚一點,毛停車位都沒了。那種心理壓力真的不是一般的難受。”
“新車停一周一堆鳥粑粑,心疼的要死。舊車年檢年年都是麻煩事。二環里其實去哪地鐵都是最方便的。遠地方咱也不去。逢年過節下樓走走就是名勝古跡。所以車停半年電池就沒電了。再啟動根本就是個大工程。真的是心力交瘁。所以我這兩年把車扔河北去了。”
“我家車就這樣,出遠門才開主要城里開車真不如坐地鐵或者騎電動車方便…… “
大家寧愿讓車在墻角吃灰也不愿在胡同里受折磨。
可以說每個生活在胡同人都有停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胡同停車,不光是在遵循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更是一場與宿命的較量。
70后老張說:“當年相親,女方一聽沒車,連公園長椅都不肯坐。”于是車成了某種社會學分——你可以不開,但不能沒有,否則就像雪媚娘是韭菜雞蛋餡,格格不入。
但北京的搖號并不是按需分配,是按命分配。
”很多人本身不需要但也得跟著搖,搖到了不買車冤得慌,買了吧又真不開,所以就只能這么停著...“
當你中簽的一刻,就等于給車買好了墓地。
開車,就是老北京獻給搖號時代的貞節牌坊。
薩特說,存在先于本質,而我們擅長把存在活成占地。
我們從子宮到墓地,一生都在學習“占坑”,為未來、為伴侶、為子女、為自己...
這種胡同的停車文化就是其中一個小小縮影。
孫鵬鄰居老李頭掀開車衣給自己卡羅拉過“十歲生日”,手電筒光掃過積灰的儀表盤,里程數定格在1587公里。
他拍了拍引擎蓋,“下輩子投胎當個電驢吧,至少能吃上新能源的紅利。”
風吹過胡同,車衣獵獵作響。
那些罩著布的、捆著繩的、墊著磚的,像極了這座城里的人——
繃著面子,熬著日子,守著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執念。
人雖活著,但永遠惦記著給自己變成僵尸時占個坑。
作者|保安007
“胡同僵尸車,難倒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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