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數碼筆觸輕觸1916年的玻璃底版,十六歲的林徽因從歷史的青灰中轉身,組跨越三十載的上色影像,讓褪色的剪影在像素與銀鹽的共振中蘇醒,重現這位女建筑師、詩人在時代相紙上的多重顯影。
1916年,林徽因與表姐妹們的合影,照片中左起依次為:王孟瑜(17歲),林徽因大姑母林澤民之女;王次亮(15歲):林澤民次女,名字取自“一時瑜亮”典故,與姐姐王孟瑜合稱“瑜亮”。曾語兒(14歲),林徽因四姑母林丘民之女,與林徽因年齡最相近,二人自幼感情深厚,常結伴讀書游玩,最右的就是林徽因了,此時林徽因剛隨父遷居北京兩年,其家族正處于政治活躍期——父親林長民時任眾議院秘書長,常與梁啟超、湯化龍等立憲派人士交往。
她們身著培華女子中學校服合影,這所學校是由英國圣公會創辦于1904年,是民國初期最著名的教會女校之一。該校實行全英文授課,課程涵蓋國文、數學、科學、音樂、繪畫等,同時注重禮儀與家政教育。林徽因在此打下了扎實的英文基礎,為其后來留學歐洲和美國深造埋下伏筆。
1924年,泰戈爾訪華由梁啟超、蔡元培主持的“講學社”發起,該機構成立于1920年,旨在邀請國際學者來華交流。1923年,泰戈爾通過私人秘書恩厚之與講學社接洽,最終由梁啟超以個人名義承擔全部旅費。
接待團隊由徐志摩(總協調)、林徽因(翻譯兼文化顧問)、張歆海(英文翻譯)等組成,林徽因時年20歲,負責泰戈爾英文演講的同步口譯,陪同泰戈爾游覽故宮、法源寺等古跡。泰戈爾在清華演講后,與林徽因在一棵大樹前合影。
1927年,林徽因與梁思成與友人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合影。合影拍攝時,林徽因雖名義上是美術系學生,但實際完成了賓大建筑系61/72學分(僅缺人體寫生與工地實踐課),并在1926-1927學年擔任建筑系兼職助教,負責指導低年級學生設計課。
前排的是陳意(左一)與陳植(右一),出身浙江杭州書香世家,其父陳漢第為晚清翰林、西泠印社創始人之一。陳植1924年與梁思成同期進入賓大建筑系,而陳意因賓大建筑系拒收女生,與林徽因一同入讀美術系。兩人自幼受父親影響,對書畫、金石研究頗深,陳植曾在清華學校與梁思成同寢室,共同創辦美術社,其鋼筆畫作品入選《清華年報》。
這張照片拍攝于1930年春,沈陽,彼時梁思成任東北大學建筑系主任,林徽因雖因懷孕暫停教學,但仍參與系內事務。照片中何雪媛端坐在藤椅上,神情略顯拘謹;林徽因坐于右側,左手輕搭母親椅上,梁思成站在后排,目光平視鏡頭。
照片攝于1935年8月,時值中國營造學社對華北地區古建筑進行系統調查。天壇作為明清皇家祭天建筑群,其核心建筑祈年殿是研究中國古代木構建筑的關鍵案例。梁思成時任營造學社法式部主任,林徽因任校理,二人主導了此次測繪。
此次考察歷時27天,團隊使用德國蔡司經緯儀、自制平板儀及比例尺1:20的繪圖工具,首次對祈年殿進行三維立體測繪。合影中可見二人腳踩殿頂琉璃瓦,祈年殿屋頂坡度達55°,琉璃瓦表面光滑,二人未佩戴現代安全防護裝備,據營造學社成員莫宗江回憶:“徽因先生爬起房來比我們小伙子還利索,梁先生總說‘你慢點,當心琉璃瓦脆’,但她總說‘不爬上去,怎么看得清藻井的紋樣’。”
1938年1月,林徽因全家隨中國營造學社從長沙遷至昆明,定居于北郊龍泉鎮龍頭村(今屬五華區)。此處距市區約15公里,毗鄰寶臺山、黑龍潭等自然景觀,雖遠離空襲中心,但生活條件艱苦,成為林徽因一家難得的“喘息期”。
1939年4月上旬,正值昆明雨季來臨前的旱季,天氣晴朗少雨。林徽因(35歲)帶著兩個孩子梁再冰(7歲)、梁從誡(3歲)去春游。
1940年12月,因日軍空襲加劇,林徽因全家隨中國營造學社從昆明遷往四川南溪縣李莊,定居于上壩村月亮田一處清代民居。李莊地處長江邊,潮濕多雨,房屋為木結構穿斗式建筑,墻體透風,屋頂漏雨,室內光線昏暗,冬季室溫常低于10℃。據梁從誡回憶:“全家住在一間陰濕的廂房里,床上長滿了霉斑,母親的被褥從來沒有真正干過。”
林徽因的肺結核首次發作于1932年北平,1937年山西考察后加重,1940年昆明冬季的嚴寒已讓她數次咯血。遷至李莊后,因缺乏保暖設施、營養不良(全家每月僅能吃到兩次肉),加上連續舟車勞頓,1941年1月病情急劇惡化,持續高燒、呼吸困難,臥床不起達8個月。
照片是兩個孩子陪伴著重病的林徽因。作為長女,承擔傳遞藥品、陪伴母親聊天、朗讀報紙的任務。據她回憶:“母親總讓我把《大公報》上的戰地新聞念給她聽,聽到中國軍隊在長沙大捷時,她會撐著坐起來說‘我們的國家不會亡’。”梁從誡雖年幼,但會模仿父親用樹枝在地上畫建筑圖逗母親開心。
丈夫梁思成除繼續主持營造學社工作(完成《中國建筑史》手稿)外,每日需步行3公里到李莊鎮政府借電話與重慶方面溝通經費,回家后還要為林徽因注射鏈霉素(需從重慶黑市購買,每支相當于2兩黃金)。因無消毒設備,他自學無菌操作,在回憶錄中寫道:“第一次打針時手發抖,徽因卻開玩笑說‘梁先生,你的建筑學學位該加個醫學副修了’。”
李莊唯一的衛生院僅有2名醫生、3張病床,無X光機和抗生素。林徽因的藥品主要依賴朋友從上海、香港輾轉郵寄(常被日軍封鎖截留),止痛只能靠土法熬制的枇杷膏。1941年夏,她因胸膜炎引發胸腔積液,梁思成用從學社實驗室偷來的玻璃注射器為她抽胸水,險些感染。
英國友人李約瑟(時任中英科學合作館館長)1943年到訪李莊,震驚于林徽因的狀況,返程時留下半箱盤尼西林,這成為她1941-1944年間唯一有效的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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